許一鳴剛剛走進辦公室,張誌峰就來了:“許副又上交通局去了?”許一鳴點頭,說過幾天郭成敏副省長就該到蓮城了,有些細節需要完善,有些事情需要落實再落實,所以一早就上交通局和荀明亮他們商量了一下相關事宜。張誌峰笑,問:“群眾來信到省政府辦公廳了?”許一鳴點頭,說根據同學的反饋,群眾來信已經到了省政府辦公廳,郵電局沒有誤事,沒有發生信件遺失的事件。有同學幫襯,那幾封群眾來信都已經通過郭成敏副省長的秘書先後到了郭成敏的辦公桌上:“縣長無需擔憂,說你我壞話的群眾來信已經安然到達郭副省長的辦公桌,郭副省長已經拜讀了。”“你那同學有沒有告訴你,郭副省長看完信件以後是什麼反應?”張誌峰問。許一鳴笑:“可能有些讓縣長失望,據同學了解,郭副省長看完群眾來信,既沒有大發雷霆,也沒有當場批示,而是將幾封信置於一邊,冷處理。”張誌峰不免有些失望:“郭省長沒有罵娘?這不應該啊,怎麼著都得罵上幾句才對。許副,是不是那群眾來信措詞不夠強烈,語氣不夠犀利?郭副省長這才沒有什麼感覺”張誌峰還為此有所擔心:“許副,我們戰略戰術不會對郭副省長毫無用處吧?”“郭副省長罵娘戰術就見效了?”許一鳴笑,說群眾來信他親自指揮,相關措詞周三斟酌,該強烈的肯定會強烈,該犀利的已經入木三分,張誌峰這麼處心積慮,他許一鳴總算逮著一個搬弄張誌峰是非的機會,不會輕易錯過,郭成敏那麼親民,他相信那幾封群眾來信肯定不會毫無用處。郭成敏是副省長,大領導,不是縣長這類小官,哪能一看到群眾來信就不分青紅皂白,開口就罵,提筆就批,肯定會先有調查,再發言再批示,一旦事實證明,張誌峰許一鳴的所作所為,周洛目前的現狀與群眾來信如出一轍,那郭成敏就不是罵娘這麼簡單,肯定是雷霆風暴,肯定會讓張誌峰體無完膚,不會在這裏說郭成敏不罵娘還不樂意。“什麼樣的風暴,像高爾基《海燕》描述的那樣,狂風卷集著烏雲,張誌峰同誌縣長的烏紗帽就此落地?”張誌峰笑。許一鳴點頭:“有此可能。”張誌峰提醒:“為求張誌峰同誌縣長的烏紗帽不被狂風吹落,許副得盯緊點,有什麼情況及時掌握,及時調整戰略戰術,不能竹籃打水一場空,費力還不討好。”“明白。”許一鳴笑,“要不然我今天也不會一大早就跑到交通局去。”“這我就放心了。”張誌峰笑,說周洛縣縣長這頂烏紗帽,雖然不那麼好戴,但想要這頂烏紗帽人可能還不少,他張誌峰目前還不想壯誌未酬身先死,帽子還得保著。現在在周洛,估計也就許一鳴對這頂帽子毫無興趣,群眾來信既然已經到了郭成敏的辦公桌,那開弓就沒有回頭的箭,所以隻能靠許一鳴費些心力,讓射出去的箭既中目標,又能及時收回來。“有的放矢,說的就是這件事。”“縣長放心,我保證這射出去的箭不但誤傷不了縣長,而且還有所成效。”許一鳴笑。“那就好。”張誌峰笑,“跟許副再說件事。”許一鳴笑,說張誌峰是縣長,今後張誌峰再有什麼事情,不用再往這跑,來個電話就是,他直接上張誌峰的辦公室去彙報,張誌峰現在一有什麼事情就親自到他這辦公室來,沒這規矩。張誌峰笑,說縣長有事,一個電話把副縣長叫到辦公室,這是誰訂的規矩。這規矩或許對別的副縣長可以,對許一鳴卻是不行,周洛現在的許多事情,都得許一鳴幫他分析,幫他參謀,所以作為縣長不能大大咧咧地坐在辦公室,得虛懷若穀,得禮賢下士才是。“縣長說得這麼漂亮,真是這樣嗎?”許一鳴笑。張誌峰笑,說他剛才說的,肯定是真心話,但也不全然是,還有一個情況他沒有說,他那間辦公室,這個彙報,那個請示,無外乎一個“錢”字,周洛有錢嗎,自是沒有,讓他一聽就頭痛,還不如到許一鳴的辦公室來坐坐,圖個清淨,順便散散心。許一鳴笑,問:“那縣長今天上我這,想說件什麼事讓自己心情愉快?”“鍾聯東這人,你認識?”張誌峰問。許一鳴點頭,說自己和鍾聯東有過一麵之緣,認識說不上。“那你對鍾聯東他們家族的那個振東集團又了解多少?”張誌峰又問。“了解不多,隻知道振東集團最開始是做建材生意的,原來叫振東建材公司,說是公司,也就是一個小門麵,應該說鍾聯東的父親很有眼光,見建材生意有利可圖,開始向上遊發展,先後開辦了電鍍鋁型材、鋼化玻璃等工廠,隨著房地產市場的火熱,振東公司大賺了一筆,這兩年,振東公司又先後涉足金融和房地產等熱門行業,發展很快,終成規模,這才有了現在的振東集團。”許一鳴有些不解,“縣長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張誌峰說:“剛剛候誌良到我辦公室來了,說振東集團的鍾聯東前些天找過他,振東集團旗下的振東鋁材公司有意擴大產能,投資興建新的工廠,候誌良問我對這個項目有沒有興趣,如果有興趣的話,他可以穿針引線,將這個鋁材項目引進到周洛來。”許一鳴問:“縣長怎麼答複候誌良的?”張誌峰笑:“還能怎麼回答,自然是求之不得,多多益善了。我們周洛是什麼情況,許副不是不知道,農業日薄西山,工業為零,現在一下子有這麼一家產值過億的企業願意到周洛來落戶,我張誌峰自是兩眼放光,怎麼可能會拒絕。”許一鳴笑:“不管這個企業是誰穿針引線,哪怕他是候誌良?”張誌峰望著許一鳴:“許副覺得這個項目有問題?”許一鳴說這個項目有沒有問題,他許一鳴沒有調查,自然也就沒有發言權,他心裏隻是有些疑惑,周洛一沒有資源,二不具地理優勢,鋁錠運到周洛,然後加工成鋁型材,再外運到全國各地進行銷售,無形中運輸成本就要多上好幾百元,振東集團真要擴大產能,應該就近,在原來的工廠周邊發展,振東集團如此舍近求遠,不惜增加成本的目的何在?就因為鍾聯東認識候誌良?隻怕不會這麼簡單,肯定有著他們所不知的原因。張誌峰說關於這個問題他問過候誌良,候誌良說振東集團的鋁材公司一直都不在本省,在沿海,如此一來,就有些不方便管理,還有就是沿海這些年發展很快,土地成本居高不下,振東集團有點吃不消,而且電鍍鋁型材在加工的過程中有些工業汙染,沿海現在經濟上來了,對環保的要求也就越來越高,近似於嚴苛。所以振東集團才有意外遷,另找新址。周洛優勢就在這,地價便宜,對環保的要求還不那麼高,這些都符合振東集團的外遷條件。至於周洛交通不便的情況,振東集團不是沒有考慮,因為這,振東集團一開始還真是沒有將周洛縣納入它的考察範疇,這還是鍾聯東聽候誌良說現在周洛在籌劃一條快速通道,這才動了心,因為快速通道一旦與高速公路對接,運輸成本高企也就不再是問題。許一鳴點頭,說:“候誌良這麼說,倒也還說得過去,既然都說到工業汙染問題了,那縣長應該知道,現在許多由沿海經濟發達省份往內地窮鄉僻壤搬遷的企業,其實看重的並不全然是土地成本,而是看中了環保條件寬鬆。振東鋁材的情況我不知道,其對當地環境的汙染程度到底幾何,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清楚的是,肯定不會像鍾聯東、候誌良說的這麼輕描淡寫。”張誌峰點頭,說:“這個我也有所懷疑,說實話,我相信誰,也不相信這個猴子。”“那縣長還這麼急不可耐?”許一鳴問。“沒辦法,周洛現在一窮二白,我現在一聽有企業願意投資周洛,心裏就像有雙手在撓癢癢似的,就是毒藥,我張誌峰都敢喝,更不用說一點汙染了。這個振東鋁材真要是有點汙染,我張誌峰也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