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停工整改(1)(1 / 2)

周洛客運站屬於八十年代初期的建築,地處縣城中心。改造不同於推倒重建,顧名思義,有些地方可以保持原貌,有些地方需要翻新,也有地方得拆除。今天是客運站改造施工的第一天,雖然候誌良把胸脯拍得砰砰響,但許一鳴還是對客運站改造過程中的生產安全不放心,他是總指揮,得對安全生產負責。所以剛才一到辦公室,許一鳴就交代劉建強,等會到施工現場進行突擊檢查,隻是由於張誌峰的到來,耽擱了一些時間。既然是突擊檢查,自然是什麼人都不通知,什麼人都不帶,輕車簡行。許一鳴讓莫軍靠邊停車,然後走下車去,隻見靠近街道的一側,腳手架已經搭好,隔離板已經設置,許一鳴眉頭一皺,發現在腳手架的上方,施工方竟然沒有設置防護網。周洛客運站地處縣城中心,雖然設置了隔離板,但人流比較密集,有群眾不願繞行,直接從腳手架邊穿行,沒有防護網,建築垃圾一不小心掉下來砸傷了群眾怎麼辦?“打電話給黃豔豔,看這裏的安全生產由誰負責?”許一鳴指示劉建強。隻一會,一群人從客運站大門匆匆跑了出來,為首之人竟然認識許一鳴:“許縣長,你怎麼來了也不通知一聲?”不是別人,就是那天把許一鳴擋在誌良集團的大廳不讓許一鳴上電梯的虎子。“誌良集團派你在這裏負責?”許一鳴問。虎子點頭,說集團現在人手不夠,於是把他抽調過來,負責客運站改造這一塊的安全和協調工作。“知道《安全生產管理條例》嗎?”許一鳴問。虎子摸著頭,說這個他不太懂,但公司這一塊有懂的人,他管的安全不涉及這個,他隻管小偷偷建築材料這類,生產方麵的安全由嚴工和方工來管。虎子所說的嚴工和方工,一個是誌良集團負責建築兼安全監理的工程師,一個是監理公司派駐客運站的工程師,都是四十來歲。一看許一鳴態度嚴厲,站在許一鳴麵前一時手足無措。許一鳴一看此倆人就知道,在這個項目中,此倆人隻是配角,旁邊那個叫虎子的才是主角。許一鳴一指:“立即通知施工人員,將安全防護網拉起來。”虎子大聲吆喝:“還站著幹嘛,沒聽見許縣長剛才說什麼嗎,趕緊的,給老子把防護網裝上去。”立馬有人跑去安排人員執行。客運站改造,為安全起見,旅客的運送已經暫時安排在他處,一行人從車輛進出的大門進入,原本車水馬龍的停車坪,客車也不見一台,坪裏堆滿了建築用材。許一鳴在入口處戴上安全帽,虎子走在許一鳴身邊,竟然無動於衷,光著頭隨許一鳴往裏走。許一鳴停住腳步,手朝虎子一指:“出去!”虎子眼睛一挑:“許縣長什麼意思?”許一鳴懶得多言,手朝旁邊的牆上一指,牆上有一排鮮紅的大字:施工重地,請戴好安全帽!“這是寫給誰看的?”許一鳴問。虎子不以為然,說這是要求做事的工人做的,他是管理人員,又不是賣苦力的工人,戴什麼安全帽,再說了,在這個工地,誰不認識他虎子,誰敢砸他,砸一個試試?許一鳴眼睛一瞪:“工人認識你是虎子,高處的磚頭廢材可不認識,誰敢砸,頭上的磚頭就敢,它管你是誰,誰不遵守安全,就砸誰。”一旁的嚴工趕忙給虎子遞上一個安全帽,虎子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戴上。讓許一鳴更心驚的還在拆除現場。客運站靠近辦公樓的旁邊有一個高達二十餘米的水塔,上粗下細,紅磚水泥結構,粗大部分為蓄水池。此水塔為那個時代特有的產物,建站之初,周洛縣城還沒有自來水廠,隻能用水泵將地下水抽上來,蓄水在水塔,為客運站的員工和過往旅客提供水源,現在自來水有了,此水塔就成了一個擺設,年久失修,拆除就成了必然,由於水塔靠近辦公樓,不能實行定點爆破,隻能靠人工拆除。此時,已有工人爬到水塔塔頂,掄著大鐵錘,一錘一錘地敲打著鋼筋水泥,水塔四周,隔板、彩條布圍得嚴嚴實實,不時有水泥塊往下掉,打在地上塵土飛揚。這個施工現場看似措施得力,設置的隔離帶將許一鳴一行隔得甚遠,掉下的水泥塊根本砸不到隔離帶外。可許一鳴竟然發現了一個致命的安全隱患:兩名工人竟然沒有係安全繩。許一鳴震驚:“怎麼回事?高空作業,為什麼不係安全繩!”“沒係安全帶繩嗎?”嚴工不太相信,仔細一看,兩名施工工人光著膀子,穿著大褲衩,還真是沒係安全繩。“讓他們下來!”許一鳴厲聲說。虎子高音喇叭一叫,兩名工人利落地從腳手架上爬了下來。“他媽的,你們兩個王八蛋不要命了,安全繩都不係,給老子找死啊。”虎子抬起腳欲踢。許一鳴眼一瞪:“不許動粗!”虎子抬起的腳這才沒有踢出去。許一鳴問倆人怎麼回事,怎麼將安全繩置於一邊,置自己的生命安全而不顧?一問才清楚,倆人嫌麻煩,有根繩子牽著礙手礙腳的,施展不開,影響工程進度。這倆人是兄弟,來自外地,受聘於誌良集團,誌良集團但凡高空拆除這類隻需一二人參與作業的小工程都由他們幹,也算是熟練工,誌良集團有獎罰條例,對拆除工期有要求,提前一天獎金二百,推遲一天同樣罰款貳佰元,兩兄弟為了多賺個三五百,甩開了膀子幹,安全繩礙事,也就閑置於一旁,反正又不是第一次這麼幹,以前都沒有出過事,不會這麼倒黴,這一次就出事了。這怎麼行,以前沒有出事,不代表永遠不會出事。百密尚且都有一疏,何況是高空作業這類高危行業,更是不能有一絲的馬虎。許一鳴當即致電縣安監局,讓安監局立即派人到達施工現場,鑒於施工單位存在諸多安全隱患,責令施工單位停工整改,什麼時候沒有紕漏了,什麼時候重新開工。“許縣長你可不能這麼幹,要是停工,我沒法向候哥交代。”虎子急了。“你沒法交代是你的事,我許一鳴得對安全負責,得對全縣人民有交代。”許一鳴說,“你要是覺得沒法交代,那就讓候誌良找我。”虎子趕忙跑到一旁去打電話。安監局的執法車來到。局長親自帶隊。許一鳴下達指令:由安監局當場開具整改通知書,責令此項目停工;對監理此項目的監理公司提出警告,如果再敷衍了事,來年的監理證照,安監局這一關,不予通過。局長小心翼翼,說客運站改造項目是縣裏的重大民生工程,此工程工期比較緊,如果貿然下達停工指令,安監局承擔不起這個責任:“許縣長既是副縣長,又是這個項目的總指揮,你看能不能在這個停工整改的通知書上簽個字?”局長此舉,很明顯是在推卸責任。許一鳴明白,局長所言,民生工程不能貿然停工是假,不敢得罪候誌良是真,試想作為縣長的張誌峰有時候對候誌良還得委以虛實,小心應付,更不用說一個安監局局長了,此人如此謹慎,也就不難理解了。盡管許一鳴知道,由他在整改通知書上簽字,有越俎代庖之嫌,弄不好還會授人以柄,但他沒有絲毫的猶豫,拿起筆簽下“許一鳴”三個字。“現在可以停工整改了嗎?”許一鳴語氣明顯地帶有譏諷。局長譏譏,頭一點:“堅決按許縣長的指示辦。”許一鳴處理完畢,回到吉普車,許一鳴往吉普車上一靠,心想,從今天的檢查來看,項目工地問題不少:管理人員裝模作樣,沒有任何資質;監管工程師唯唯諾諾,不能做到公事公辦;監理公司派駐的監理不能盡職盡責,形同虛設。要是這樣放任下去,遲早會出事。許一鳴有些懷疑誌良集團的工程資質是通過不良途徑取得,很有可能是候誌良行賄所致。以他現在對候誌良的認知,這人喜歡用金錢開道,一旦遇上阻力,那就用錢砸,在候誌良看來,就沒有用錢砸也辦不好的事情。就誌良集團這管理水平,真要是快速通道讓他們幹,指不定就是一個豆腐渣工程。許一鳴暗自決定,不管將來候誌良如何用盡手段,將來的快速通道一旦啟動,這個項目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候誌良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