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鳴說,他費點心沒什麼關係,隻要不出安全事故就好。誌良集團的那個虎子做保安可能盡職盡責,然而讓他去為首管理客運站改造項目那就純屬南轅北轍,不是那麼回事。誌良集團能有今天的成績不容易,得好好珍惜,不能亂來,不能讓關愛他的領導失望,要知道生產安全無小事,他許一鳴的命是命,工人兄弟的命同樣也是命,都得好好愛護。真要是出了人命,誰都躲不過“責任”這兩個字,雖然合同不是他許一鳴簽的,但他是總指揮,到時肯定跑不了,候誌良是乙方法人,同樣在責難逃,誰都不能例外,哪怕上麵的領導再怎麼關愛,但隻要出了安全事故,隻怕是一個都跑不了。有些招呼,領導可以不遺餘力地打,但有些招呼,領導就會避之三舍了,人命關天就是這種,哪怕你關係再好,關係再怎麼到位,到時都會有多遠躲多遠。“候董你說是不是這麼個事?”許一鳴問。候誌良態度少有地誠懇,連連點頭,說許一鳴說的是,他們誌良集團肯定會汲取教訓,認真對待此次檢查中出現的問題,舉一反三,許一鳴下次再去檢查,肯定安全措施到位,不會讓許一鳴為工人再捏把汗。許一鳴點頭:“那就按候董說的,先認真整改,然後再視整改情況決定複工日期。”候誌良急了:“別啊,許縣長,我們誌良集團肯定會痛改前非,我在這裏向許縣長保證,我們誌良集團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許縣長能不能網開一麵,讓我們邊整改邊施工。”“這個不行!沒有商量的餘地”許一鳴斷然拒絕,“候董的保證隻怕沒用。”“怎麼沒用!”候誌良語氣不由提高了幾分,“在周洛縣,我候誌良說的話,還是管用的。”“是嗎?”許一鳴一聲冷笑,“候董不會忘了,關於安全施工,候董可是向我拍了胸脯的,不是說一口唾沫一個丁麼,看來唾沫就是唾沫,輕飄飄的,終究成不了釘子。所以這一次候董的保證沒用,按要求整改才是候董該去做的。”候誌良臉色發青,取下金絲眼鏡,嗬了一口氣,擦拭眼鏡。黃豔豔笑,說:“許縣長何必這麼大動幹戈,弄得大家都不愉快。你看看,雖然許縣長發現的問題不少,不過不是還沒出事麼,整改就是,何必非要誌良集團停工呢。”“黃主任應該慶幸沒有出事,真要出事,我們還能什麼事都沒有地坐在這。”許一鳴微微一笑,“估計沒有這個可能,隻怕這會我許一鳴已經在接受組織調查了。”“怎麼可能呢,你們的組織調查誰也不可能調查許縣長啊,許縣長這麼努力,還這麼敬業,說笑了不是。”黃豔豔笑嘻嘻。許一鳴問:“黃主任認為我剛才是在說笑?”“許縣長這麼嚴肅,怎麼可能是在說笑。”黃豔豔竟然還是笑嘻嘻,說許一鳴這麼嚴肅,她還真是不習慣。黃豔豔還不忘解釋,說誌良集團這段時間接手的工程很多,候誌良要管的事情也就多了不少,客運站改造項目剛剛開工,候誌良沒來得及去管這個項目。現在問題出來了,候誌良決定信守對許一鳴的承諾,其他項目都先放一放,由他親自主抓客運站改造這個項目。“許縣長這回大可以放心,我們候董親自抓的項目,誰敢不當回事,保證不會再有類似的問題發生。”黃豔豔巧舌如簧,許一鳴不為所動,還是剛才那話,說不如做,黃豔豔說的再好,候誌良的保證再多,都沒有用,都不如實打實地去做,隻要誌良集團把他們那些本本上的措施真正落實到位了,客運站項目也就可以複工了。整改不到位,那就對不住了,說什麼都沒用。黃豔豔求饒,退而求其次:“許縣長既然都要求停工了,說出去的話肯定得算話,要不然許縣長的麵子上也過不去,我們也不為難許縣長,你看是不是可以這樣,整改兩天,然後我們誌良集團交些罰款,再行複工,這樣大家麵子上都過得去。”許一鳴搖頭:“這件事情與罰款無關,同樣也與麵子無關,隻與落實有關。整改到位,自然就會複工,無需罰款。整改不到位,那就繼續整改,沒有時間限製。”“照許縣長這麼說,豈不是遙遙無期?”黃豔豔問。“如果誌良集團把整改不當回事,敷衍了事,還真有可能是如此。”許一鳴點頭。“看來我們說什麼都沒用,許縣長不準備給我候誌良這個麵子?”候誌良站了起來,有些咬牙切齒。“我已經說了,這不是麵子問題,而是職責問題,事關生命。”許一鳴說,“這個麵子沒法給。”“既然許縣長這麼不給麵子,那算我候誌良沒來,什麼都沒說。”候誌良把金絲眼鏡一戴,也不管這是在副縣長辦公室,竟然拂袖而去。看來這個候誌良還真不是省油的燈,在周洛還真是肆無忌憚。許一鳴在想,如果候誌良這是在張誌峰的辦公室,他也敢如此肆意而為?隻怕不會,隻怕是在常務副縣長謝誌剛的麵前,候誌良也不會如此,至多打著哈哈,皮笑肉不笑。相對於張誌峰謝誌剛這些樹大根深的本土幹部,他許一鳴隻不過是一個掛職副縣長,外來戶,呆不了長久。能與他候誌良勾肩搭背,為誌良集團所用,什麼都好。如果金錢美女都拒之千裏,彼此話不投機,那也沒什麼情麵可講,該拂袖就得拂袖,可能心裏還會想,不就一個屁大的芝麻官麼,老子不甩你,憋急了,老子弄不死你。應該來之前就有所商量,彼此之間可能還有分工。候誌良拂袖而去,黃豔豔竟然沒有跟隨,而是坐在許一鳴的辦公室沒走。黃豔豔繼續為候誌良的行為作出解釋:“許縣長莫怪,我們候董就這麼個脾氣,年輕的時候候董一來脾氣,就喜歡打打殺殺,這個周洛人都知道,現在雖然好多了,可一發起飆來,還是孫猴子一樣。許縣長不用管他,他就是這麼一個猴性,急起來不知輕重,過後就沒事了。改天我讓我們候董上門給許縣長道歉。”黃豔豔說這話看似隨意,實則不是這麼一回事,這話另有意思,值得揣摩,以許一鳴的理解,看來候誌良這回是真急紅眼了,美女金錢不行,人家改用威脅了。“黃主任這話是什麼意思?”許一鳴微微一笑,神情坦然。黃豔豔裝傻:“沒什麼啊,我無非就是說我們候董脾氣不好,今天這樣做明顯不對,改天讓候董上門給許縣長道歉,再沒有別的意思了。難不成許縣長還聽出別的什麼了?”許一鳴笑,說:“沒有什麼就好,真有什麼也無所謂,我許一鳴要是怕這個,那我就不是許一鳴了。”黃豔豔大叫:“許縣長這是說什麼呢,我怎麼越聽越糊塗,聽不懂許縣長這是在說什麼。”“真聽不懂?”“糊裏糊塗,聽不懂。”黃豔豔笑著點頭,“我就知道許縣長也就怕我黃豔豔‘倒貼’,不可能再怕其他。”這倒容不得許一鳴否認,他許一鳴不怕威脅,但還真怕黃豔豔袒胸露乳,撩著短裙,坐在他許一鳴的房間不走。許一鳴笑:“既然黃主任說剛才那話沒有別的意思,那就當是沒有別的意思好了。黃主任,要不我們今天就到這,黃主任這就回去,把整改措施逐條落實好。什麼時候落實好了,安監局驗收合格了,我們什麼時候接著再聊。”“許縣長怎麼開口閉口還是一口一個落實?”黃豔豔屁股一扭,坐到了許一鳴的身邊,“許縣長,我看這樣,今天我請客,我請許縣長去喝一杯,有什麼事情等會再談。”“算了。”許一鳴拒絕,“黃主任要喝酒還是和你們候董去喝,正好談談落實,我就不必了。”黃豔豔媚態十足:“怎麼,許縣長怕我吃了你。別人都是男人酒後亂性,怎麼許縣長反過來了,怕我酒後亂性,吃了你許縣長不成?”黃豔豔這話明顯帶有勾引的性質,誘惑十足,許一鳴對此不置可否,視而不見。黃豔豔依舊兩眼春風:“如果換成是那個什麼艾小麥,許縣長也會這樣?”許一鳴微笑,說艾小麥肯定不會一見到這個,就準備將這個拿下,一見到那個就想吃了那個,如果是這樣,那就不是艾小麥,估計他也不會和艾小麥認識。許一鳴站起身來,問黃豔豔還有什麼事情,如果不談公事,談私事,那就恕他許一鳴不能奉陪,他還有事,得上張誌峰的辦公室去彙報:“黃主任如果現在不走,沒關係,等會離開的時候,麻煩黃主任把門帶上。”許一鳴不再看黃豔豔一眼,徑自走出辦公室。黃豔豔一時手足無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著許一鳴的背影,一時有些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