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在省道上奔馳，路況還算不錯，瀝青路麵，沒有坑坑窪窪，汽車行使在上麵‘沙沙’作響，路兩旁是筆直的銀杏樹，葉子開始枯黃，遠處，山嵐層層疊疊，或翠綠或赤紅，而近處不時可見清澈透明的河流小溪於眼前飄過。鵝黃的中巴車上。郭成敏問李銘群：“銘群同誌，這是到哪了？”李銘群看了看窗外：“郭省長，剛剛進入周洛縣。”“風景不錯嘛。”郭成敏說。李銘群說，周洛是山區，山多田少，屬喀斯特地貌，境內山嵐疊嶂，是革命老區，抗戰時期這裏是新四軍某支隊司令部的所在地，周洛地形地貌特殊，易守難攻，便於遊擊，戰爭年代極具優勢，但現如今不成了，優勢成了劣勢，山嵐阻礙了縣域經濟的發展，因此周洛經濟落後，全省墊底。“這麼說這個縣經濟不行，不能怪周洛的幹部不努力，隻能怪山太多。”郭成敏問。“周洛經濟一直上不去，幹部思想痼弊是其一，但交通不便還是主要因素。”李銘群答。“我記得銘群昨天有提過，這個縣的縣長叫什麼來著？”郭成敏看似無意地問。“張誌峰！”李銘群答。“還有這個縣主管交通的副縣長呢，我聽說他是從省交通廳下來掛職的？”“他啊，許一鳴。”李銘群說。“這倆人思想也痼弊？”郭成敏問。“怎麼說呢。”李銘群想了想，“相對於其他幹部，張誌峰和許一鳴思想比較開放，這兩個也想幹事，願意幹事。昨天座談會上提到的，在楊林北部開一個匝道口，建一個蓮城東收費站，就是他們的主張。”“是嗎？”“是。”李銘群點頭，說，“郭省長，在新建的高速增設蓮城東收費站的事情，還請郭省長再考慮考慮，幫我們蓮城促成此事。”郭成敏不苟言笑，說剛才李銘群不顧一切地往中巴車上鑽，攔都攔不住，現在看來李銘群送他出境是假，想在車上再做做他郭成敏的工作，想讓他同意增設一個蓮城東收費站是真。“鍥而不舍嘛！”“不鍥而不舍不行啊，郭省長。”李銘群說，“我煩郭省長總好過張誌峰煩我。”郭成敏難得一笑：“是嗎？”“所以請郭省長務必成全這事。”李銘群說，“蓮城東的增設，對我們蓮城經濟的發展有著極大的促進作用。”“究竟是蓮城，還是這個周洛？”郭成敏朝窗外一指。李銘群承認，說蓮城東其實應該叫周洛北才更確切，因為這個收費站一開，受其影響最大的還就是眼前這個周洛縣，匝道口一開，快速通道一修，周洛這個全省墊底的貧困縣無形中就融入到高速公路經濟輻射圈，一改周洛交通落後的頹勢。至於對蓮城其他縣的影響，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計。之所以在座談會上提議增設‘蓮城東’，還是想誇大影響，以期引起省裏的重視，不過周洛屬蓮城市管轄，說是‘蓮城東’也不為過。“銘群同誌總算是說了實話。”郭成敏點頭。“知道這種事情瞞不過郭省長，倒還不如據實說了。”李銘群笑。“周洛縣全省經濟墊底，他們有修快速通道這錢？”郭成敏又問。李銘群搖頭，說周洛雖然是百萬人口的大縣，但也就是管轄麵積大，人口多，但縣裏的財政收入卻少得可憐，去年一年的財政收入還不到一個億，比經濟強縣一個鎮的收入都少。一個億連發政府工作人員的工資都少了，都得靠省裏市裏扶貧，更不用說財政結餘了，周洛財政自然隻有赤字，沒有結餘。李銘群明確表示，周洛要修這麼一條又是橋梁又是隧道的快速通道，沒有這個錢，隻能是多方籌集，省裏市裏支持一點，縣裏自籌一部分，但還是會有資金缺口，而且缺口會很大：“不過，請郭省長放心，縣裏的決心很大，哪怕是不吃不喝，也得將這條快速通道拿下來。”“是不吃不喝，還是大吃大喝？”郭成敏問。李銘群一時有些詫異，不明白突然間郭成敏何出此言。郭成敏說他前段時間收到了幾封周洛群眾的來信，據群眾反映，這個縣的縣長工作作風有問題，喜歡喝酒，而且還喜歡罵人，群眾幹部都噤若寒蟬。而那個叫許一鳴的副縣長也好不到哪去，沒有基層工作經驗不說，還不成熟，遇事仁柔寡斷，更重要是這個許一鳴以為自己隻是掛職幹部，不能和群眾打成一片。李銘群驚訝：“這是哪個群眾給郭省長寫的群眾來信？我們市委怎麼從來沒有收到過這樣的來信？”郭成敏說蓮城市委沒收到這樣的來信，原因可能有二，一是群眾懼怕蓮城市委袒護下級官員，所以才會越級給他寫信；二是這樣的群眾來信，群眾寫了，但到達市委後，在某個環節被人截留了。至於是哪個群眾給他寫信，這個保密，不能告知。李銘群向郭成敏保證，蓮城市委對市管幹部從來都是隻要發現問題，那就堅決查處，發現一起查處一起，絕不護短，至於截留群眾來信，那就更無可能，誰都不敢如此膽大，蓮城經濟不發達，找工作難，能進市委工作就更不容易，因為截留群眾來信，私自通風報信而下崗，這種得不償失的事情，誰都不會去犯傻。至於群眾向郭成敏反映的問題，李銘群覺得有些捕風捉影，言過其實。張誌峰工作作風是比較強悍，這在蓮城不是什麼秘密，當年張誌峰與縣委書記不對付，市委之所以將張誌峰留任而將原書記調離，是因為考慮到一窮二白的周洛需要張誌峰的強悍，張誌峰想幹些事情，將張誌峰留在周洛比將原書記留在周洛更有利於周洛的發展。張誌峰這人喜歡喝酒，動不動就罵娘這個情況市委也是知道，據市委的調查，張誌峰是喜歡沒事就喝上兩盅，他們這些鄉鎮上來的幹部都有這毛病，也不能說就張誌峰如此，但要說他大吃大喝，那還真是造謠，周洛縣政府的辦公經費，市紀委剛剛檢查過，一年的招待費不到五十萬，周洛雖然是個窮縣，財政入不敷出，但它是人口大縣，一年到頭去周洛檢查工作的上級領導也是不少，五十萬可以說省之又省，一般縣長還真是做不到，所以也就不存在張誌峰大吃大喝一說。至於張誌峰罵娘，據調查，張誌峰對不作為的幹部是罵得挺凶，但他從不罵群眾，隻能說他工作作風欠妥，不能說他粗暴官僚。至於群眾來信反映許一鳴的問題，李銘群同樣認為不是這麼一回事，許一鳴這個幹部到周洛掛職也就四五個月，他雖然對許一鳴還不是十分了解，但據身邊的同誌反映，許一鳴雖然基層工作經驗是有所欠缺，但該同誌到周洛後進步很快，縣裏的絕對多數幹部都對其表示認同，認為許一鳴這個同誌想幹事敢幹事，不說別的，就說開匝道口修快速通道一事，就是許一鳴首先提出來，然後全力以赴地在運作，至於說許一鳴仁柔寡斷，那更是無稽之談，許一鳴剛到周洛之時，丹霞村與采石場準備械鬥，是許一鳴第一個趕到現場，挺身而出，及時阻止，這才避免了流血事件的發生，後來許一鳴還主動將這個窮得不能再窮的丹霞村作為自己的扶貧聯絡點，難道這也叫不能和群眾打成一片。郭成敏眉頭直皺：“這兩個同誌，真是銘群同誌所言的這樣？”李銘群說，張誌峰暫且不去管他，就說許一鳴吧，許一鳴是省交通廳下來掛職的，是交通廳最年輕的副處級幹部，別人對許一鳴不了解，但在座的有一個人比誰都了解許一鳴，誰？戴德全。“許一鳴是省交通廳下來的幹部，德全同誌對許一鳴的了解肯定比我多，德全你說說，許一鳴同誌到底如何？是不是真是群眾向郭省長信中反映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