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許一鳴拍了拍艾小麥的手,“我去去就來。”張誌峰看著艾小麥一樂,讓艾小麥不用阻攔,都是有一定身份的人,不是市井無賴,不服氣自然,但也無非就是酒場上較一下勁,有這麼多人在,不可能再有其他:“來來來,小麥、小蔡,我和謝副一同敬你們一杯。”外間,鍾聯東掏出一根煙,點燃,狠狠地吐出一個煙圈:“許一鳴,實話告訴你,老子自讀書起就喜歡艾小麥。”“這個我知道。”許一鳴很是平靜,“可你也應該知道,小麥一直不喜歡你,你們之間隻能是同學,不可能再有其他。”“那我就說一件你不知道的。”鍾聯東說。許一鳴看著鍾聯東。“知道李鑫齊嗎?”“誰?”“就是和艾小麥談過戀愛那男的。”鍾聯東不耐煩地啐了一口。這個許一鳴知道,不過艾小麥沒說那男孩叫什麼,許一鳴也不問,現在才知道,那男孩原來叫李鑫齊。許一鳴頭一點:“知道。”鍾聯東說李鑫齊那年攜新婚不久的妻子回省城過年,一天晚上,李鑫齊和同學在酒吧聚會,結果喝高了,在回家的路上,摔到一個臭水溝裏,鼻青臉腫,小腿骨折,三個月都沒能下床。鍾聯東抽著煙,看著許一鳴,目光凶狠。許一鳴不懼,和鍾聯東對視。李鑫齊喝多了,摔斷了腿,在床上躺了三個月,是李鑫齊倒黴,鍾聯東如此鄭重其事地把自己叫到外間,不會就是為了說這麼一件陳年舊事,此時鍾聯東舊事重提,目的何在?許一鳴看著目光凶狠的鍾聯東,突然有些明白。“這麼說,李鑫齊的小腿不是摔斷的?”許一鳴問。喝高了,不小心摔斷小腿,那是李鑫齊自己說的,但據他們這些同學推斷,應該不是這麼一回事。那個臭水溝,是有些高度,摔成骨折,不是沒有可能,可蹊蹺的是,一溝臭水,怎麼摔也不可能鼻青臉腫。“以我的分析,這個李鑫齊應該是得罪了人,被人打了,然後被人扔到了臭水溝裏。”鍾聯東說。許一鳴點頭:“明白了。”“明白了?”鍾聯東追問。“明白了。”明白什麼了?李鑫齊說的不是事實,鍾聯東的分析才是正確,李鑫齊的小腿是被人打折的。李鑫齊得罪誰了?鍾聯東。因為什麼?因為他傷害了艾小麥。鍾聯東現在說這事時都是拐彎抹角,似是而非,隻可意會,更不要說做這件事的時候了,肯定是精心設計,讓李鑫齊吃了這麼大一個啞巴虧,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隻能自認倒黴。“艾小麥喜歡誰,老子沒有辦法,但誰要是讓艾小麥難過,那老子有的是辦法,我肯定讓他比艾小麥還難過。”鍾聯東把煙往地上一踩,“給老子對艾小麥好點。”鍾聯東走了進去。這個鍾聯東,還真是不可小視,看似粗俗到家,實則很有心計。不過就其對李鑫齊使的這手段,雖然卑劣可恥,但對艾小麥,倒也不失為盡心盡意。許一鳴回到了座位。艾小麥不放心:“鍾聯東跟你說什麼了?”“沒什麼。隨便聊了幾句。”李鑫齊這事,艾小麥不知道比知道好,許一鳴決定有所保留。“我知道鍾聯東把你叫到外間,肯定不會沒什麼,你不說,自然有不說的理由。一鳴,我這個同學,做事一貫陰狠,你還是離他遠點。”艾小麥說。“我知道了。”鍾聯東又是酒杯一舉:“許縣長,別光顧著說話,喝酒。”這一喝,自是你來我往,觥籌交錯,高潮迭起。鍾聯東醉眼迷離,這回不再是裝,是真醉了,他叫嚷著要和許一鳴再喝一杯,許一鳴一看鍾聯東這樣,知道再喝下去,鍾聯東非當場倒下不可。不管怎麼樣,鍾聯東都是周洛請來的客人,真要是將鍾聯東當場放倒,有違待客之道。許一鳴看了張誌峰一眼,張誌峰會意,說:“鍾總,今天要不先到這?”鍾聯東卻不領情,舌頭打彎,說話不那麼利落:“那、那怎麼行,縣、縣長要是舍不得酒,算、算我的。”鍾聯東再一斜許一鳴,指著自己的鼻子:“許、許一鳴,你怕喝不贏我、我。”許一鳴一笑,就是看在鍾聯東剛才那句“對艾小麥好點”的份上,自己也不能和鍾聯東計較:“鍾總的酒量我許一鳴今天算是見識了,我認輸,我喝不過鍾總。”鍾聯東一聽,得意非常:“艾小麥,你、看看,我就知道許一鳴他、喝不過我。”鍾聯東說完,往椅子上一坐,再也不能動彈。張誌峰搖頭苦笑,說鍾聯東一上來就叫嚷著喝酒,他還以為鍾聯東有些酒量,沒想到不過如此,他本想飯後再和鍾聯東就投資建廠一事展開深談,但鍾聯東這一醉,還談過屁,隻能回家和老婆談情說愛去。“等會,我和縣長談。”許一鳴說。“你就算了,無非就是要環境還是要發展,老生常談,沒什麼新意。”張誌峰頭一擺,“我現在頭已經大了,如果還和許副聊這個,頭肯定更大。”“縣長頭大就不能聊了?”許一鳴不依不饒。“許副還是饒了我吧,我現在一聽許副要和我談這個就頭痛。”“現在頭痛總好過以後頭痛。”許一鳴說。“算了。你我即便是談,一時半刻也談不出個子醜寅卯來。小麥明天就要回省城了,許副現在就該和縣長一樣,和小麥同誌談情說愛去,沒必要在這種一時談不出結果的事情上浪費時間。”張誌峰一笑。艾小麥笑:“你們談你們的,你們該怎麼談就怎麼談,縣長不地道,幹嘛牽扯到我。”張誌峰笑,說他也知道自己今天所做之事不怎麼地道,一開始就不該把艾小麥許一鳴強拉到這個飯局來,現在他知道錯了,所以趕緊彌補,得把接下來的時間留給艾小麥,而不是和許一鳴麵紅耳赤,糾纏過沒完。張誌峰還責怪許一鳴:“許副,你還懂不懂規矩,這個時候,還有什麼事情比和艾小麥同誌在一起卿卿我我更重要?”許一鳴一時大窘,手足無措,不敢麵對艾小麥。張誌峰看著許一鳴直搖頭,說鍾聯東雖然酒量不怎麼樣,但在敢愛就敢說這一點上,許一鳴還真就不如鍾聯東。祝韜已經將鍾聯東的司機叫了進來。司機應該沒少經曆過這樣的事情,他見怪不怪,說鍾聯東不會有什麼事情,睡一覺就好。“房間開好了?”張誌峰問祝韜。祝韜點頭,說開好了,貴賓樓,套間。工作人員和鍾聯東的司機半扶半抬著鍾聯東往貴賓樓走,鍾聯東還不情願,說自己沒醉,他還要和許一鳴喝,許一鳴喝不過他。張誌峰一笑:“我怎麼感覺鍾聯東此行,談投資建廠隻是一個幌子,來跟你許一鳴喝酒,一醉方休才是真。”“那就隻喝不談。”“那怎麼成,來都來了,不能讓他就這麼跑了,得談,不然對不起我今天的茅台。”“我寧願浪費今天的茅台。”“那是你的想法,不是我張誌峰的想法。”一行人費了老大的勁,總算將鍾聯東弄進了房間。“晚上還得辛苦師傅照看一下,有什麼事情,打我的電話。”祝韜說。司機一點頭:“應該的,不辛苦。”謝誌剛的酒量明顯不如張誌峰和許一鳴,安頓完鍾聯東,謝誌剛一下樓就扶著一棵銀杏樹直喘氣,說周洛的幹部都說許一鳴不會喝酒,一喝準醉,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這麼回事,許一鳴能喝,隻怕和張誌峰不相上下。“這就叫真人不露相,真要是喝下去,我張誌峰肯定不是許副的對手。”張誌峰笑。張誌峰和謝誌剛的車跟了上來,謝誌剛上車,說趁現在清醒,得趕緊回去,好好睡一覺。張誌峰也往車邊走,許一鳴不讓:“縣長不能走,我想和縣長再聊聊。”“不急這一時,有什麼事情明天我們再聊。”張誌峰上車,逃之夭夭,逃之前還不忘說上一句,“小麥同誌,許副就交給你了。”張誌峰一拍司機的肩膀:“趕緊走。”許一鳴看著小車的後尾燈漸漸遠去,好半天沒有說話。再看周圍,身邊隻有艾小麥,再無他人。“小蔡呢?”許一鳴問。“回去休息了。”艾小麥笑道,繼而問,“你還好吧?”“還好。”許一鳴點頭,“就是心裏堵得慌。”“因為振東鋁材?”艾小麥問。許一鳴點了點頭。“從今天的情形來看,要想改變張縣長的主意隻怕不容易。”“所以才會覺得堵。”“何必呢?”許一鳴不說話。艾小麥莞爾一笑:“要不我們到街上走走?醒醒酒?”許一鳴頭一點:“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