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評標委員會專家們的緊張評審,快速通道項目於下午一時正式揭標。葛長遠有理由自信,評委們一致認定,其公司的標書規範,報價合理,方案嚴謹。這次參與投標的十家公司,得此評語的不止這一家,讓葛長遠的公司真正得以勝出的,還是最後一條:其公司對快速通道複雜的地質情況有充分的認知,勘察數據比任何一家公司都詳實,對施工過程中可能遇到的各種未知的困難都有充分的考慮,並有詳實的應對措施。在評審委員會現場評標的評書中,得此評語的,唯有葛長遠的公司,再無其他,其公司得以勝出也就在情理之中。評標委員們都是交通建設領域的專家,一致認定,葛長遠公司能將一份標書做得如此細致周祥,之前肯定付出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不是負責任的公司,根本就做不到這一點,故評委會一致同意,將其公司作為第一中標人,推薦給招標人,供周洛方麵備選。許一鳴呢,沒有絲毫的猶豫,決定尊重評委們的評標結果,由縣交通局當場向葛長遠發出中標通知書。對於葛長遠的勝出,心悅誠服者占絕大多數,中標通知書現場一發出,與葛長遠握手,誠心向葛長遠表示祝賀的董事長不在少數。唯獨候誌良,結果一揭曉,候誌良頓時臉色鐵青,站起身來,帶著黃豔豔拂袖而去,連周洛方麵舉行的答謝會都懶得參加。候誌良在離開會場前,不忘看了許一鳴一眼,許一鳴如此分明地感覺到,候誌良的眼光除了恨、陰冷,還有一股濃濃的殺氣。候誌良想告訴他什麼?這事沒完還是後會有期?都有可能。許一鳴對此一笑,毫無所懼。一場公平公正的招標會,講究的就是實力,隻能憑實力取勝。葛長遠公司的實力在此,候誌良不服隻怕不行。關係手段,可能會得利一時,但不可能得利一世。黃豔豔沒有緊隨候誌良就走,而是慢候誌良一步離開,她走到許一鳴身邊,一臉的哀怨:“真不知道許縣長這麼做,有何意義?”許一鳴笑,說他執意要公開招標公平競爭,不對評委們指手畫腳,暗中指定中標人,對他本人是沒有任何的意義,但對於周洛的這條快速通道來說,卻是意義非凡,他相信將來的快速通道一修通,肯定會成為周洛的一條放心路、致富路。“就因為許縣長的什麼放心路、致富路,就連誰的電話都不顧了?”黃豔豔搖頭苦笑,“許縣長將快速通道交給省建三公司承建,快速通道就不能是放心路、致富路了?”許一鳴點頭,說昨天他把電話還給黃豔豔後,一開始也有些心神不寧,省建三公司的實力在這十家候選公司中是最為不濟,可它怎麼說都是蓮城市老牌的國有路橋公司,有一級工程資質,再加上那個電話,真要是暗中指定它為中標人,也是無可厚非,由它承建快速通道,也不一定就不能讓他放心。可思來想去,他還是覺得不能這麼幹,既然是公開招標,誠信招標誠邀這麼多有實力的公司參與投標,那對誰都得一視同仁,不能玩貓膩,中不中標,還是得以評委們的評判為準。要不然今後周洛方麵再進行招標,誰還會參加?像今天這樣有實力的公司濟濟一堂的盛況隻怕再也不會出現。都是老江湖,誰都不是傻瓜,招標過程有沒有貓膩,一目了然,心知肚明,把別人當傻瓜當陪襯,隻可一次,不可能再有下回。誠信這種東西一經失去,要想重建,肯定比修一條快速通道都難。這麼一想,如何取舍就容易多了。“還是得公平,得講誠信,不管是做人還是做事,都得奉行這條最基本的底線,黃主任你說是不是?”許一鳴說。“就為了這些所謂的公平和誠信,許縣長就不惜得罪人了?”黃豔豔問。“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我也想此次快速通道的招標,既不得罪人,又做到公平誠信,兩全其美,可事與願違,總有些看不到的因素穿插其中,”許一鳴搖頭,“做不到兩全其美怎麼辦,隻能是兩害相權取其輕,選擇自己認為是對的。”許一鳴承認,如果遂了候誌良的願,他既不得罪人,又沒有任何風險,看似兩全其美,唯一失去的,也就是公平和誠信。公平和誠信這種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失去了也就失去了,而且又不是他個人的,而是周洛縣的,與他何幹。可他真能這麼幹嗎,不能。“沒辦法,就這麼一個人,改不了,也不想改。”許一鳴說。“看來我即便是想做許縣長的女朋友,隻怕以後也沒有機會了。”黃豔豔笑了笑,有些不自然,“許縣長不是一看到我黃豔豔就頭疼麼,今後許縣長可以不用再擔心這個了,我和許縣長今後見麵的機會肯定會少之又少。”“是嗎?”許一鳴笑,“就因為快速通道沒有中標。”黃豔豔看著許一鳴:“許縣長應該知道,自此之後,你和那猴子之間,是不可能再有和解的機會了,隻能是敵人。你和猴子都成敵人了,我還怎麼可能沒事就往許縣長的辦公室去喝茶,還怎麼做許縣長的女朋友?”許一鳴笑,說自己並不這麼認為,黃豔豔想上他的辦公室喝茶,他隨時歡迎,但如果候誌良非要把自己當成敵人,那他也沒有辦法,無能為力,隻能如此。黃豔豔不能上他的辦公室喝茶的,他是感到輕鬆,但同時也會有些遺憾。“許縣長會遺憾嗎?”“會。”許一鳴點頭。“其實事情可以不必這樣的,許縣長可以和那猴子勾肩搭背,成為朋友,我呢,也可以信心十足,相信金石為開,遲早讓許縣長成為我的男朋友,可現在成了這麼一種情況,盡管我對許縣長一往情深,可麵對現實,我不得不有所選擇,隻能與那猴子站在一起。”黃豔豔說。“可以理解,堅決支持。”許一鳴笑。“還笑得出來,我心裏都急死了。”黃豔豔說,表情還真是有些著急,不似做作,“你該知道,那猴子記仇,不會就這麼輕易善罷甘休的。”“這個我知道。”許一鳴頭一點,“我對此有預期。”“那你還笑。”黃豔豔真急。“當然得笑啊,快速通道已經走完了最關鍵的一步,開工在即,我自然高興。”“我說的不是這個。”“我知道。”黃豔豔欲言又止,想了想,最終還是說了:“許縣長小心,那猴子準備用下三濫的手段針對你。”“謝謝!”許一鳴真心表示感謝,盡管他知道候誌良不會善罷甘休,肯定會背地裏使壞,但黃豔豔能親口說出這樣的話,實屬不易,應該感謝。“你不怕?”黃豔豔問。“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許一鳴一笑。“那行。你多加注意就是。”黃豔豔苦笑,“我走了。”許一鳴看著黃豔豔離去。答謝會完畢,許一鳴與諸多路橋公司的董事長、總經理一一握別,希望他們今後一如既往地支持周洛的工程建設,誠摯地邀請他們將來繼續參與第二標段的招標。所有人都接受邀請,表示肯定會總結這次招標會的得失,在將來的第二標段中與葛長遠一較高低,決一雌雄。握別最後一位評委會委員,葛長遠走了過來:“許縣長現在總算有了空閑的時間,怎麼樣?我們聊聊?”“好啊。”許一鳴點頭,“通知書已經下達,葛董現在想聊什麼都成。”咖啡廳就在一樓。葛長遠一指旁邊的咖啡廳,建議,倆人就在咖啡廳聊,他知道許一鳴忌諱什麼,上房間談肯定不為許一鳴接受,既然如此,就在咖啡廳,大庭廣眾之下,倆人可以坐在窗邊一壺清茶,邊喝邊聊,聊什麼都行。這個可以,許一鳴表示認同。倆人靠窗坐下,透過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窗外的殘雪。陽光暖暖地照在玻璃窗上,窗外有一棵大樹,雪化成水滴,滴滴噠噠往下掉,地上是濕漉漉的一片。許一鳴喝了一口茶,笑:“葛董一直想聊,說實話,在沒有定標之前,葛董想聊,這個可以理解,現在都已經中標了,葛董還是如此迫切地想和我深聊,這個就值得費解了,想不明白,葛董究竟想聊什麼?”“中標後,我和許縣長就沒有什麼可聊的了?”葛長遠笑,“許縣長怎麼著也是在交通廳幹過的,這中間的道道,許縣長應該比誰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