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鳴說既然是成立公司,就會牽扯到經濟利益。比如說鐵牛,他為頭,他付出的精力就會比別人多出許多,如果是集體所有製,那就可能付出的多,得到的少。如果一開始沒有這方麵的認知,到時就有可能心裏會不那麼平衡,覺得早知道是這樣,還不如自己單幹。還有可能自己付出了,可自己好心好意還是被鄉親們誤解,心裏憋屈,一氣之下,拍屁股就走,誰愛幹誰幹去,老子不管了,撂挑子。如果是這樣,估計這個公司也長不了,別說是發展了,隻怕先期的投入都收不回來,用不了多久就會散夥。一家公司,除了股權明確,結構合理,同時作為公司的領頭人和骨幹,必須要具備一定的奉獻精神才成。鐵牛點點頭,說自己早就想好了,許一鳴這麼傾力相幫,他又圖過丹霞村什麼,他又想過什麼自己的利益,既然許一鳴可以做到,他鐵牛也可以做到這一點。他鐵牛讀的書不多,但也知道嶽飛、關羽,他鐵牛自小就佩服這些忠義之人,現在有這麼一個機會盡顯忠義,他鐵牛豈會錯過,肯定會不顧一切地帶領鄉親們幹,讓村裏人家家住上小洋樓,人人都討得起媳婦:“這多好啊,肯定會比一個人發財有意思。”“鐵牛你能這麼想就好。”許一鳴對鐵牛予以肯定。“許縣長,你就放心吧,我鐵牛是什麼樣的人我知道,脾氣雖然不好,天不怕地不怕,但心眼不壞,不是那種小家子氣的男人。”鐵牛著急,“許縣長,你讀得書多,你就告訴我們怎麼弄吧。”許一鳴的意見是,這個準備新成立的公司,既要顧及全村人的利益,也要考慮到鐵牛他們這些將來的管理層的利益。這個利益一開始就有必要明晰,這樣才能讓公司有長久的發展。這個利益怎麼明晰?隻能體現在股權上。村集體也就是所有丹霞村村民占股百分之51,鐵牛他們這骨幹占股百分之49。村集體這百分之51,也不全然都是幹股,白占鐵牛他們的便宜。公司剛剛成立,需要啟動資金,村委會可以召集全體村民開個會,今年采石場支付的那十萬承包費就先不分發到戶了,這家一千那家八百的,對全村人發家致富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但聚在一起,作用就大了,今年就用這十萬集體入股建築公司。“這個法子好。”小年輕們一個個興高采烈。公司開始籌備,他們雖然湊了些錢,但明顯不夠,大型設備可以租,但有些小型設備還是必須買,如此一來,啟動資金就所剩無幾。他們不是沒有打過今年那十萬承包費的主意。這次回來,就找村委會商量過,先借用,到時還本付息,可村委會的人死活不幹,說丹霞村窮,家家戶戶就指望著這點錢過年。現在許一鳴出主意讓村委會用這十萬入股,將村裏的所有人捆綁在一起,大家坐在同一條船上,同舟共濟,這個主意好。主意是好,但要想讓鄉親們同意,讓鄉親們有底,除了沒有私心,還必須按正規公司的製度進行。每個季度公布一次財務報表,賺了虧了,用了花了,清清楚楚,一目了然。“這個我不會弄啊。”鐵牛直摸頭。“不會就慢慢學。”許一鳴笑,說鐵牛既然有想法將公司做大做強,那就有必要多加學習,除了知曉技術,也要懂得管理。鐵牛可以多參加這方麵的培訓班,以許一鳴對鐵牛的認知,他雖然讀書不多,但膽子大,腦瓜子靈活,隻要肯學,活學活用,管理一個建築公司應該不在話下。至於不會做會計報表,這個可以先交給村裏的會計去弄。畢竟投入了十萬元,多多少少有些擔心,這樣做,既可以節省開支,又可以讓村委會放心,讓村裏的鄉親們放心,一舉多得。鐵牛興衝衝,拉起許一鳴就走。許一鳴笑,問鐵牛這是要幹嘛,他飯還沒吃完呢。鐵牛的意思是現在就和許一鳴到村支書家去,和村支書嘮嗑嘮嗑。他的話,村支書不會信,說他嘴上沒毛,辦事不牢。許一鳴的話就不一樣了,肯定有說服力。丹霞村人不信誰,也不會不信許一鳴。“我許一鳴說話就這麼管用?”許一鳴笑。“那是當然。”小年輕們都說,別的地方他們不知道,但在丹霞村,許一鳴說的話肯定管用。因為村裏的老少爺們相信許一鳴,知道許一鳴是為他們好,不會害他們。既然如此,那就去嘮嗑嘮嗑。許一鳴將筷子一放,穿上雨衣,在小年輕們的簇擁下,朝村支書家走去。正好,獅子山的事情,也需要找村委會的人交代交代。這一夜,許一鳴注定沒有太多的時間休息。成立建築公司的利弊得失,許一鳴都一五一十地跟村委會成員進行了闡明,丹霞村的村民既然相信他許一鳴,那許一鳴就更有必要將事情說清楚,成立建築公司的想法是好,但並不代表這個建築公司就穩賺不賠。公司剛成立,資質、信譽和實力都是個問題,想要拿下一二個小工程,都不那麼容易,更不要說大工程了。一開始也不要指望吃成個大胖子,隻能慢慢來,先從總承包的手裏拿點費力但賺錢不多的附屬工程練練手。隻要做事踏實,做人誠懇,丹霞村建築公司還是會有事做的。許一鳴也不隱瞞,隻要是不違反原則,不觸及他做人的底線,能幫的,他肯定會幫,但不能幫的,說什麼他都不會幫,希望到時鄉親們別怪。弄好公司章程,已是第二日淩晨一點。雨勢雖小,但大雨依舊。許一鳴打著照明燈又爬到後山看了看,小年輕做事很是利落,這邊許一鳴與村委會商討成立丹霞村建築公司的相關事宜,那邊小年輕依舊遵照許一鳴的指示,連夜上山搶挖引水渠,等到許一鳴一點時分再上後山,低窪處的險情已經排除,低窪處的積水繞過村舍,嘩嘩地流向村前的小溪。小年輕一個個幹勁十足,一身泥水,還一點都不在乎。村書記感慨,說村裏的這些小年輕,以前跟著鐵牛,一個個愣頭愣腦,整天惹是生非,除了讓人擔心,好像也沒為村裏人做過什麼實事。這才被許一鳴派出去多久,一個個像變了個人似的,看到他們這樣,他們這些做長輩的,總算是看到了丹霞村的希望。就憑小年輕現在這股子衝勁,那十萬元入股就值當。“鐵牛,你們聽見了沒有,好好幹。”許一鳴說。獅子山上的事情,隻能是要求村委會和鐵牛多加留意了。許一鳴上車,準備趕夜路,鐵牛挽留,說這麼晚了,這麼大的雨,黑燈瞎火的,路上多不安全,許一鳴怎麼就不能在丹霞村住一晚了。許一鳴笑,說越是這個時候,越能檢驗一個人的意誌和工作態度。他許一鳴如果按套路出牌,那就不是他許一鳴。許一鳴希望村支書和鐵牛都記住這一點,他許一鳴檢查工作,就喜歡出其不意,因為隻有這樣,看到的東西才會真實,隻有真實的東西,心裏才會踏實。許一鳴指了指獅子山方向。“許縣長放心,明天上午你來檢查,我鐵牛保證在獅子山下綁紅綢。”鐵牛挺胸道。許一鳴一笑。指示莫軍:“去侯家村。”剛剛駛出丹霞村,許一鳴的電話又響了,是指揮部的電話,張誌峰竟然也沒有閑著,這麼晚了,他還在縣政府指揮防災。“許副還在排山吧?”張誌峰問。“睡了。”許一鳴笑。“不可能,這時候許副不可能睡覺。”張誌峰笑,“這不是許副的風格。”“這個時候還給許副打電話,看來有情況?”許一鳴問。指揮部剛剛接到排山鄉一名群眾的求助電話,家裏的豬舍倒了,希望得到政府的幫助。豬舍又不是民居,倒了也就倒了,按說還沒到需要請求政府幫助的地步。但周洛就是這麼一個情況,村民家裏都窮,唯一值點錢的家當,就是豬啊牛啊這些家畜了。這名群眾見去年生豬價格不錯,覺得有利可圖,今年增加了投入,一欄養了十五頭豬,眼前就要出欄了,沒想到突然下了這麼一場暴雨,豬欄是土坯房,經不起暴雨的衝刷,於午夜轟然倒塌。這不是要群眾的命麼,這名群眾的村子離鄉政府不過五裏,情急之下跑到鄉政府求援。沒想到鄉政府隻有一個通訊員值班,作為鄉黨委書記侯雲貴竟然不在。這種需要緊急調動人員的事情,普通值班人員作不了主。群眾左等右等,不見政府方麵有什麼動靜,一時心急,拿起辦公室的電話就直接給縣政府打電話,投訴排山鄉政府置群眾利益而不顧。“縣長需要我做什麼?”許一鳴不笑了,一臉沉靜地問。“許副現在就去鄉政府看看,看看侯雲貴不在值班室值班,跑到哪去了?”今天下午張誌峰剛剛召開了全縣鄉鎮幹部電話會議,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在暴雨沒有離開周洛之前,所有鄉鎮的黨政一把手必須二十四小時輪番值守。侯雲貴竟然陽奉陰違,置電話會議的指示精神而不顧,這個時候不在值班室裏好好值班,真是膽大妄為。侯雲貴這會在哪?是不是躲在什麼地方睡覺去了?這個需要許一鳴去落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