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暨白。許一鳴、劉建強與周大明、項目經理作對廝殺,各有勝負,從臉上的紙條來看,許一鳴這方相對要少,勝局也就比周大明一方要多。一局又終,許一鳴看了周邊一眼,老人們到底熬不住,一個個都遛到旁邊的簡易工棚裏睡大覺去了。項目經理的意思,趁現在老人們都在酣睡,是不是將麻將桌移開,讓那些工程車先跑幾趟。許一鳴搖頭,說既然有言在先,那就言出必踐,恪守承諾,沒必要急這一時,又不是燃眉之急,工程車既然都停一天了,不差多這一天。周大明把牌一和,說既然這裏的事情沒什麼大礙了,那他先回鄉裏去,聯係小四輪,將兩台水泵運到古井,給古井清汙換水。許一鳴點點頭,周大明騎上摩托車,摩托車一溜煙地朝山那邊駛去。項目經理笑,說周洛還真是貧窮,一個副縣長坐著一輛破吉普上山下鄉,一個鄉長隻能騎著一輛快散架的摩托車跑上跑下,他老家那地方,不要說副縣長了,一個鄉長都是進口越野。“我們周洛怎麼可能跟你們老家相比,你們那可是富裕之地,我們周洛呢,一貧如洗,一個天一個地。所以同誌必須努力。”許一鳴笑。“周洛現在雖然貧窮荒蠻,但我對周洛的未來還是比較看好。”項目經理笑。“用詞不妥吧。荒蠻?”許一鳴笑了笑。“不是荒蠻嗎?”項目經理朝簡易大棚一指。“不是。”許一鳴頭一搖。“那縣長認為是什麼?”“應該說混沌未開比較合適。”許一鳴答。項目經理一笑,說他們項目部也有在其他貧困地區接過工程,與其他貧困地區的縣級官員也有過接觸,為何他對其他地方脫貧都不看好,卻唯獨看好周洛,關鍵還在許一鳴。現在各個地方都成立了什麼扶貧開發領導小組,可他對此舉措持懷疑態度,這些原本終日案牘勞形的公職人員,就真的具有長技,足以助他人致富?在他看來未必。可許一鳴卻具有這個能力,如果許一鳴一直在周洛幹下去,上級領導慧眼識才,讓許一鳴主政周洛,周洛肯定一年一個樣。“許縣長不認為,人才才是解決貧困地區困境的關鍵麼?”項目經理笑問。許一鳴看著項目經理,說他一直認同項目經理這個觀點,人才是決定一切問題的關鍵所在。就憑項目經理的這個認知,他就堅持以前的看法,項目經理不該跟著葛長遠幹,還是得到周洛來當個鄉書記,肯定比他人強。“算了,就你們那體製,我可受不了,我可是天馬行空慣了。”項目經理一笑。許一鳴笑著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清晨的山區,空氣中有著草木的清香,沁人心脾。許一鳴舒展了一下身體。摩托車的轟鳴聲在山澗回響,一輛摩托車飛馳而來。許一鳴以為是周大明,沒想到不是,竟然是候石。“石頭,這回又是幹嘛,送早飯?”許一鳴看了看候石,又看了候石屁股下的摩托車一眼,“兩個大篾簍不在,不像是送早餐的樣子啊。看來還是不放心,生怕工程車趁機進出,你看,工程車紋絲沒動,如若不信,可以摸摸發動機,肯定不會是熱的。”這次的候石可沒心情聽許一鳴調侃,和許一鳴嬉皮笑臉,更沒有興趣去摸什麼發動機的冷熱。候石看著許一鳴,然後大拇指一豎:“看不出來,許縣長不哼不哈,背地裏竟然還會來這一手,真是厲害,不服不行。”“來哪一手了?”許一鳴笑,說候石一大早的,騎著個摩托車跑到這,說了這麼一句,弄得他一頭霧水,莫名其妙。“許縣長可真能裝。”候石看上去有些氣急敗壞。“我裝什麼?”許一鳴問。“別告訴我,你許一鳴什麼都不知道。”候石牙關緊咬。“我知道什麼?”許一鳴靜靜地看著候石,讓候石用不著氣急敗壞,妄下結論,現在就應該先把心靜下來了,有什麼事情,先說,然後再言是不是和他許一鳴有關。“我靜得下心來麼?我。”候石說,許一鳴這一手夠狠夠毒,遠超他的能力範疇,他已經將事情稟報了候誌良,候誌良現在已經在排山了。許一鳴有什麼事情,別跟他說,等會自個跟候誌良說去。許一鳴眉頭一皺,自從快速通道修建,排山一直麻煩不斷,從種種跡象來看,排山鄉的諸多麻煩雖然不能說都是候誌良在背後鼓搗,但至少有一半與候誌良有關。排山的事情,候誌良一直都是在背後操控,隱居幕後,從不站到前台。這次候誌良竟然跳了出來,還真是極不尋常,這發生的事情,肯定是危及到了候誌良的利益,候誌良這才親自出馬,一大早趕到排山,處理事情。什麼事情讓候誌良按捺不住?候誌良目前在排山最大的利益點又在哪?采石場!隻能是采石場!“采石場怎麼了?”許一鳴看著候石。候石冷笑:“都知道采石場了,你許一鳴會不知道采石場怎麼了?騙誰呢。”許一鳴笑了笑,說他昨晚都在工地打牌,通宵達旦,這一通宵哪都沒去。候石如果不相信,可以找他那些叔叔伯伯求證。也不用擔心他遙控指揮,工地這地方,候石應該也知道,手機信號很多時間都是空白,能通一下那是萬幸,打不通很正常,要不然候石也不會騎著摩托車一大早跑到這,早在電話裏罵開了。他許一鳴又不是孫悟空,又沒有分身術,他又豈會知道采石場發生了什麼,之所以想到是采石場發生了什麼,是基於分析,排山有什麼值得候誌良不辭辛苦一大早跑到這窮鄉僻壤來的,不會是這個隧道工地,隻會是采石場。而且他相信,采石場的炸藥庫肯定沒有爆炸,候誌良來肯定不是因為這件事。采石場,他最擔心的也就是炸藥庫了,為什麼現在又不擔心了,因為他昨晚就在排山,如果采石場的炸藥庫發生爆炸,那肯定是驚天動地,在這裏不可能聽不到。許一鳴還分析,說候誌良不辭辛苦,候石這麼氣急敗壞,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丹霞村的村民隻怕又有意和采石場過不去了。這件事看來鬧得比較大,連候誌良到丹霞村都處理不好,一時無計可施。這時可能有人突然想起還有許一鳴這麼一個人,那個許一鳴就在排山,離丹霞村不遠,和丹霞村村民的關係不錯,候誌良拿丹霞村的村民沒辦法,許一鳴可能有辦法。於是候石這才到了這,不管什麼阻工了,這裏的事情相對於采石場那裏發生的事情,已是無關緊要。“說吧。”許一鳴說,候誌良讓候石到這,肯定不是要他候石來質問他的,隻能是另有他求,“是不是要我去丹霞村?”許一鳴分析到位,事情還真是如此。許一鳴不會知道,就在他昨晚和周大明廝殺正酣的時候,丹霞村悄然發生了一件事。現在天氣炎熱,采石場都願意晚間作業。淩晨時分,幾台滿載碎石的大型卡車出了采石場,在鄉間土路上搖晃著前行。還沒走出幾百米,前麵開路的卡車“吱”地一腳刹車,後麵的卡車依次停下,再也無法動彈。不是第一輛車爆胎,也不是第一輛車發生故障,而是路中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豁口,一輛推土機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將本就不寬的鄉道橫腰切斷。候石那會早就從侯家村回來了,正在工地巡查,一聽司機告之,丹霞村人又無故鬧事,將鄉路挖斷,候石於是帶著一群人殺奔而來。候石一開始氣勢洶洶,有心與這些不知死活的丹霞村人一較高低,可到了現場一看,候石就倒吸了一口涼氣,知道不動粗還好,一動粗己方隻怕占不了任何便宜。看來丹霞村村民這次是有備而來,上次在地勢上吃了虧,這次吃一塹長一智,占據地理優勢。這次村民斷路之處地勢選擇不錯,是一個急彎之處,處於兩山之間,兩旁都是陡山,山上都是石頭,村民占據兩旁高山,鳥槍鳥銃一齊對準山下。候石今天就是舉著炸藥隻怕也是用處不大,炸死一二個估計沒有任何問題,可上麵鳥銃一放,石頭一滾,下麵的人員不是被鳥槍打死,就得被石頭砸死,死傷肯定比村民慘重。候石是排山人,知道本地人彪悍,隻要敢炸,上麵肯定敢打,不怕什麼兩敗俱傷,也不在乎什麼被槍斃,上次之所以僵持不下,還是因為雙方都有些投鼠忌器,都知道誰要是敢輕舉妄動一下,誰都占不到便宜,誰都不會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