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縣城，已是又一天的傍晚。許一鳴剛一上線，艾小麥的圖像在閃，艾小麥有留言，說許一鳴的電話打不通，估計是下鄉了，讓許一鳴見到她的留言立馬給她回複。許一鳴連接視頻，隻一會艾小麥清秀的麵容就出現在電腦的顯示屏前。“這麼快？”艾小麥的身後不斷有人在走動，聲音比較嘈雜，艾小麥說報社在加班，在電腦前自然連接就快。本省西部山區某縣一小型煤礦發生了冒頂事故，有民工被掩埋，該縣刻意瞞報，自行處理，外界一直不知該縣竟然發生了這樣一起責任事故。此事近來才被群眾舉報到省裏，省委對此特別重視，派調查組下去調查。調查結果表明，舉報信所言的傷亡人數雖然與實際有些出入，但其他情況基本屬實，該縣是有煤礦發生了冒頂，也有群眾傷亡，該縣是存在故意瞞報行為。省委決定對此次瞞報事件不再姑息，責成所屬市對此事件的主要責任人予以嚴肅處理。經市委研究報經省委同意，該縣縣委書記、縣長一並被撤職並立案調查。省報總編室剛剛接到省委辦公廳的通知，明天一早省報頭版頭條必須刊登此事，並配發社論。艾小麥他們今天加班忙乎的就是此事。“還有這事？”許一鳴驚訝，“就不知道任何事情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欺上瞞下是基層工作的頑疾，所以省委才會對此實行‘零容忍’。”艾小麥分析，許一鳴表示認同。省委三令五申，對涉及群眾重大傷亡的事故，基層縣務必在第一時間將事故上報，可每每，基層縣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考慮，每年都會有故意瞞報漏報的事情發生。該縣煤礦冒頂，從死傷的情況來看，還不足以讓縣裏的黨政兩位一把手同時被撤職和查辦，省委市委之所以如此嚴厲，還在於瞞報性質惡劣，有必要嚴肅紀律，讓相關各方以此為戒，不再抱僥幸心理去觸犯紅線。艾小麥搖了搖頭，“不說這個了，說說你吧，聯係不上，又下鄉了？”許一鳴點頭，說快速通道項目遇到了突發事情，他下去處理了一下。“什麼樣的事情值得你呆在排山兩天都沒回縣城。”艾小麥擔心，“不是也冒頂了吧？”“不是。”許一鳴搖頭，說隧道工程沒有任何問題，是隧道周邊的村民有些問題。“又是侯家村？”許一鳴笑，說艾小麥雖然遠在省城，但對周洛的事情還真是了如指掌。艾小麥說自己是省報的記者不假，但也不可能對周洛的事情了解得如此透徹，之所以如此，還是因為許一鳴，許一鳴和她聊天，哪次不提及周洛的那些難事麻煩事，時間一久，不想知道都難。手機一聯係不上，第一反應就是許一鳴肯定是在鄉下的某個山區角落忙前忙後，不會是手機沒電。至於侯家村，那就更不用說了，自從那條快速通道開工，侯家村哪天不發生點事情。“是嗎？”許一鳴笑。“難道不是。”許一鳴一想，還真是如此，和艾小麥打電話通視頻，談工作的時間肯定比談情說愛的時間要多。許一鳴笑了笑：“你留言說有緊要的事情找我，什麼事？”不是艾小麥有要事找許一鳴，而是蕭弘湘。艾小麥今天到省交通廳去采訪，正巧遇上了蕭弘湘，蕭弘湘說他這兩天都在找許一鳴，可硬是和許一鳴聯係不上，都急死了。蕭弘湘沒辦法和許一鳴取得聯係，艾小麥肯定有，許一鳴沒事不給他蕭弘湘打電話，但對艾小麥肯定不會這樣。所以蕭弘湘讓艾小麥傳話，讓許一鳴在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他。山區沒有信號，蕭弘湘又如何找得到他，“弘湘沒有告訴你是什麼事？”“沒說。”艾小麥搖頭，“蕭董沒說，隻是讓我和你取得聯係後，讓你趕緊給他打電話。不過他看上去神神秘秘的，估計事情不簡單。”“這個蕭弘湘，搞什麼？”“你給他打個電話不就知道了。”艾小麥笑。“行，那我等會給他打電話。”這時艾小麥嘴唇挪動了幾下，但並沒有發出聲音，許一鳴以為是音頻有問題，問：“小麥，你說什麼？”艾小麥笑，嘴唇挪動了幾下，依舊沒有聲音，許一鳴這才知道，電腦的音頻沒有任何問題，是艾小麥故意如此，估計是怕旁邊的同事聽到。視頻裏的艾小麥一臉的俏皮，許一鳴暗自一琢磨，明白了艾小麥的意思，艾小麥是在說“我想你”這三個字。許一鳴的心頭頓時一熱。“我也是。”許一鳴說。“那就早點回來。”艾小麥笑。“快了。”許一鳴點頭，“估計過完年，這邊就可以辦交接了。”這時有人找艾小麥，艾小麥擺了擺手。許一鳴關了視頻，喝了口水，這才給蕭弘湘打電話。“總算是給我打電話了。”蕭弘湘在電話那端笑，蕭弘湘業務繁忙，應酬很多，按說這個時點，蕭弘湘的電話應該是亂糟糟一片才是，但這一次卻是有些例外，話筒那邊很是安靜，沒有噪雜的聲音傳來。“在哪呢？”許一鳴笑問，“廁所？”蕭弘湘笑，說自己這會接許一鳴的電話，既沒有跑到外間，也沒有躲進廁所，而是在家。“真是難得。”許一鳴笑，問蕭弘湘這麼急著找自己，究竟是為了何事。“看來還不知道？”蕭弘湘笑。“知道什麼？”許一鳴奇怪，蕭弘湘這話沒頭沒腦，不明白到底是何意思。他需要知道什麼，省城有什麼需要他知道的？“看來周洛那個鳥地方還真是閉塞，交通閉塞也就算了，連信息都如此閉塞，真是鳥不拉屎。”蕭弘湘說。許一鳴笑，說周洛的鳥不拉屎，但蕭弘湘這隻鳥卻可以拉屎，本省新一年的交通規劃編製在即，蕭弘湘真要是覺得周洛的交通不成體統，可以幫幫忙，知道蕭弘湘和綜合規劃處的陳處長關係不錯，蕭弘湘可以找個時間請陳處長吃吃飯，在新一年的交通規劃編製上幫周洛做點文章。“就周洛那個破地方，地處本省交通網的邊緣，有什麼項目值得編入本省交通規劃的。”蕭弘湘一樂，笑嗬嗬，很是少見，有些問題。“怎麼沒有。”許一鳴說，快速通道已經在建，想將快速通道納入本省來年的重點項目肯定不合實際，但北盛鎮那條連接兩市的省道卻可以做些文章，可以修一條複線，可以將此規劃納入省交通廳的重點工程，這事要是成了，將來快速通道一旦全線貫通，周洛就可實現東西對接，全縣廣大群眾肯定受益匪淺。周洛現在鳥不拉屎，到了那個時候，肯定不會是這樣。“想法不錯。”許一鳴說光有想法不成，還得有錢，可周洛目前最缺的就是這個。如果能納入省重點工程就不一樣了，如果是省財政全額撥款，那自然什麼都好，哪怕隻是取得省裏的部分支持，肯定也可以事半功倍。所以陳處長這頓飯，蕭弘湘得出麵張羅。“何必這麼麻煩。”蕭弘湘說，如果許一鳴覺得在周洛修一條省道複線於周洛群眾有利，而且省廳綜合規劃處對這條複線能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那許一鳴真的沒必要這麼麻煩去請人吃飯，許一鳴可以自己去當這個處長，那什麼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什麼意思？”蕭弘湘這是話中有話，許一鳴問。“綜合規劃處處長現在是虛位以待。”蕭弘湘說。這消息還真是有些突然，“陳處長呢？高升了？”蕭弘湘說老陳算不上高升。這屆廳黨組班子的任期還沒有滿，也沒有廳級領導另有任命，留下空缺。副廳級實職沒老陳什麼事，隻能是解決副廳級待遇，這是廳裏對行將退休的資深老處長的一貫做法。老陳是老處長了，歲數較大，還有兩年退休，廳裏這次征詢老陳的意見，問他是願意繼續在處長的位置上幹兩年呢，還是願意到廳副調研員的位置上呆到退休。這個選擇有些艱難，廳裏的副調研員雖然可以享受副廳級待遇，但是個閑職，不如處長有實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