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名工作下月開始啟動,找個時間回來一趟,填個表,報個名,再到戴廳長的辦公室去坐一坐。”蕭弘湘說。到戴德全的辦公室去坐有何意義?蕭弘湘的意思不言而喻,戴德全是廳長,事情很多,說過的話不一定全然記住。比如說當初許一鳴到周洛掛職,戴德全找許一鳴談話時,給過許一鳴某種承諾,可隔了這麼久,戴德全未必至今還記得。這個時候,許一鳴就有必要到戴德全的辦公室去露一下臉。戴德全一看到許一鳴,自然就會問許一鳴什麼時候回省城的?到周洛多久了?掛職期是不是該滿了?一路說下去,戴德全自然就會記起自己曾經跟許一鳴說過的話,想到眼前將要實行競爭上崗的那些個崗位,覺得某一個崗位很適合許一鳴。隻要戴德全想到這些,許一鳴參與競爭,既有才學,又有能力,再加上年輕,廳長支持,那處長的位置還不是板上釘釘,十拿九穩。“這合適嗎?”許一鳴頭一搖,“這不是找廳長要官麼?這種事情我許一鳴不會去幹。”“什麼叫要官。”蕭弘湘急了,“許一鳴你傻啊,你一不送禮二不送錢,就是到廳長麵前加深一下印象,有何不可,為什麼就不能幹?”蕭弘湘還說,其實戴德全對許一鳴一直有印象,而是印象還不錯。“怎麼可能。”許一鳴不相信,“廳裏的副處級幹部不說上千也有上百,廳長對誰都是一樣,不存在對誰印象深刻不深刻的。”蕭弘湘說如果許一鳴現在隻是廳裏的一名副處長,戴德全要記住的人很多,哪怕許一鳴是廳裏最年輕的副處級,戴德全初識時也隻會是輕‘哦’一聲,轉身可能就忘。以戴德全的性情,對許一鳴自然是一視同仁,不存在另眼相看。可現在卻有一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問題,廳裏的副處級幹部是不少,可到下麵去掛職的目前也就許一鳴一個。而且許一鳴是怎麼下去掛職的,這個廳裏上上下下都知道,本來就輪不到許一鳴,是其他副處長一聽是去周洛這麼一個貧困縣一個個避之三舍,許一鳴這才被戴德全親自點將。既然是戴德全點將,那許一鳴的方方麵麵戴德全在此之前肯定會有一番了解,許一鳴是哪人啊?父母都是幹嘛的?怎麼就成了交通廳最年輕的副處長了?如此一來,戴德全自然就會對許一鳴要比其他副處長印象要深刻得多。這還罷,許一鳴到周洛掛職後,因為有許一鳴在周洛,廳裏自然對周洛多了一份關注,從這一年多的情況不難看出,廳裏對周洛扶植力度都遠超其他縣市。如此一來,許一鳴被廳黨組成員在廳長辦公會議上被提起的頻率自然也就遠超其他副處。尤其是上次戴德全隨同郭成敏到周洛,戴德全親眼目睹周洛山區的貧困,感同身受,戴德全對許一鳴到周洛後為周洛所做的一切更會認同。如此種種,許一鳴想不讓戴德全對他另眼相看都難。“有你說的這麼簡單?”許一鳴笑。蕭弘湘說他沒有到過周洛之前,對周洛的貧窮也就是道聽途說,沒有什麼直觀的印象。那次到周洛一看,街麵那般破舊,遠超自己的想象,當時心裏就是一涼。尤其是第二天隨許一鳴往排山一跑,所到之處,到處都是破屋舊房,排山之貧瘠,不說觸目驚心,也可以說是五味雜陳。真沒想到作為經濟強省的本省,還有這種衣不裹體的貧瘠之地,那種發乎於心的震撼,根本無法用言語來表達。那天看到許一鳴翹著個屁股,半蹲在引擎蓋旁心無旁騖地向郭成敏說起他的那條路,蕭弘湘心裏當時感慨萬千,難怪那麼多幹部寧願被戴德全看輕,也不願到周洛來,就這麼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就是他蕭弘湘在這掛職,隻怕用不了幾天就會心灰意冷,想著法子哪怕是泡病號也得回省城,沒必要在周洛耗上兩年的時間,這哪裏是人呆的地方。而許一鳴呢,不但能在周洛任勞任怨地呆下來,而且還不知疲憊地想為周洛人幹實事,心無旁騖地想為周洛群眾修一條致富路。看著許一鳴,再想想自己,他當時的那種感覺,可以說是五味俱全,無以複加,相比許一鳴,他蕭弘湘真是倍感慚愧。他蕭弘湘是如此,估計戴德全也好不了多少,無以複加自然說不上,慚愧自然也是大可不必,但戴德全對許一鳴自此有一個全新的認識這個卻是不容置疑。“周洛雖然貧困,但還不至於如你所說的這般不堪吧。”許一鳴笑,說自己剛到周洛時,是有些不習慣,但呆上十天半月,自然也就習慣了,“這就是一個習慣問題,無所謂高尚,我許一鳴是窮人家的孩子,適應能力強,不存在其他。”“你這是當局者迷,你小子身在其中,可能不覺得有什麼,覺得很平常。我不知道戴廳長當時怎麼看,反正我覺得你小子在周洛掛職真是挺不容易的,估計廳長也是這種感覺。”“是嗎?”“當然。因為你是戴廳長親自點的將,戴廳長自然對你高看一分,再看到你如此盡職盡責,自是頗多欣慰。這從戴廳長對你的態度不難看出,他對你的表現很是滿意。”蕭弘湘怕許一鳴不相信,還說到了不久前發生的一件事。幾天前的一個上午,因為省內又有一條新高速需要籌建,戴德全帶著蕭弘湘到省政府向郭成敏彙報工作進展。工作彙報完畢,戴德全並沒有馬上離開,竟然主動向郭成敏提起了許一鳴。“郭省長還記不記得那個許一鳴?”戴德全問郭成敏。“誰?”“就是我們交通廳派到周洛去掛職的那個副縣長。”“有一條致富路要修,想把手工藤椅拿到省政府來販賣的那個年輕人?”“就是他。”郭成敏頭一點,說這個年輕人他自然記得,有幹勁有激情,多加曆練,是個苗子。戴德全說許一鳴目前遇到了一些問題,正被蓮城市組織調查。“組織調查?”郭成敏眉頭一皺。戴德全說就是組織調查,當初蓮城市征求他的意見,他認為既然許一鳴被舉報之事,事發蓮城,還是由蓮城方麵處理比較妥當。誰知蓮城方麵對許一鳴停職調查一查就是兩個多月,至今沒有結論。早知是這樣,當初就該由交通廳紀檢組來查,許一鳴有沒有問題,一查就知,而不必像蓮城方麵那樣久拖不決。“德全同誌今天告訴我這個,是什麼意思?”戴德全的意思是希望郭成敏過問一下,如果許一鳴有問題,那就將許一鳴拿下,如果是這樣,交通廳沒有任何異議。如果許一鳴沒有問題,那蓮城方麵必須做出公正的結論,不能這麼不明不白地拖著,這對許一鳴不公平。“我過問就合適?”一個副省長,一般情況下不會去過問這等小事。但戴德全認為郭成敏去過問,並無不妥,周洛東收費站是在郭成敏的支持才得以網開一麵的。現在周洛東都建成了,那條快速通道呢,周洛方麵建設得怎麼樣?省裏支持的五千萬都用在了何處?這個郭成敏都可以過問。順帶問一下許一鳴的近況,這個合情合理,很是正常。“許一鳴這個同誌真有問題?”許一鳴是不是真有問題,這個戴德全說了不算,一切以調查組的調查為基準。有問題就拿下,沒有什麼可以商量。郭成敏認為戴德全這個態度不錯,不偏不倚。既然是這樣,這種事情戴德全可以自己跟李銘群談,用不著他郭成敏出麵。戴德全說已經將這個意思告訴李銘群了,可李銘群耍滑頭,說話模棱兩可,打嗬嗬。“這麼說,銘群同誌有難處?”戴德全說李銘群雖然是市委書記,一把手,但是有些難處。一直以來,李銘群都主張各司其職各盡其責,他不好幹涉具體的案件,所以許一鳴這件事情市紀委方麵久拖沒辦,李銘群也不好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