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巷子咖啡屋(1 / 2)

老張臨走前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嘴臉,很嚴肅地對我說:“去了人間,就要遵守人間的規矩。你還記得是什麼規矩吧?”

一看到老張這樣我就心煩,真是的,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在我麵前裝什麼大尾巴狼!

不過考慮到老張手裏的兩百多張欠條,我又忍了,衝他點了一下頭:“記得,在凡人麵前不能使用神通。”

廢話,能在凡人麵前施法的話,你犯得著來找我嗎?

目送老張一臉陰笑地滾蛋之後,我也準備啟程了。臨走前我讓老閻幫我照顧淘淘和鬧鬧,老閻問我什麼時候回來,我說最快明天,老閻看看淘淘那張比我家五十三寸彩電還大兩圈的大臉,又看看我,一臉苦大仇深的表情。

我沒理他,從冰箱裏拿了六瓶水,離開客棧,騎著我的電瓶車駛向九泉公路收費站。

要說九泉公路這個地方雖然沒什麼活人,但風景有時候還是不錯的,尤其是每次我剛出門的時候,路邊開滿了一望無際的紅花,空氣中飄散著動人心魄的芳香,不過由於色彩太單一,看一會就膩了,感覺那個味道裏也隱隱約約出現了腥臭。

路邊有幾個窮鬼看見我,笑著朝我打招呼。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心裏暗罵,這幾隻老鬼經常到我店裏買水,回回賒賬,從來沒給過錢!

收費站離有間客棧不算太遠,沒多久我就遠遠望見牛阿傍那張黑乎乎的老臉,他原本是老閻的管家,多年前犯了事被老閻一怒之下趕到這裏來做收費員。這貨的長相很有特色,絕對是見一次永生難忘的那種,他臉上四分之三的麵積都用來容納那頂碩大無比的朝天鼻,加上鼻孔大嘴巴小,如果你的視線沿著他的下巴向上仰視,基本上隻能看到他的鼻孔。

有時候我就懷疑,那個巨大到無以複加的鼻子才是牛阿傍的本體。

來到收費站,我簡短地告訴他我的目的地,牛阿傍點了點頭,很自覺地拿走了我車筐裏的六瓶冰水。九泉公路的收費站從來不收錢,唯一接受的貨幣就是我家專賣的這種冰水,每次按照目的地的遠近確定收取的數量。

在依次檢查過我的瓶裝水,確定沒有缺斤少兩之後,牛阿傍朝收費室揮了揮手,很精煉地說了兩個字:“放行!”

我禮貌性地朝牛阿傍笑了笑,天殺的,這廝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也懶得再理他,騎車離開了九泉公路。

在九泉公路這個地方,不管要去多遠的地方,隻要繳納足夠的冰水,就可以在五分鍾之內迅速達到,很是方便。不過老閻在設計這條公路的時候顯然不怎麼注重用戶體驗,短短五分鍾的路程,就把我顛簸得百轉千回、肝腸寸斷。

等我從翻江倒海中緩過勁來的時候,已經來到了我此行的目的地,一條看起來有些年頭的老巷子。

九泉公路上沒有朝陽日落和四季變換,除了那些豔紅色的彼岸花也沒有多餘的風景,騎車行駛在長滿青苔的老巷子裏,我突然有種死了一次又活過來的感覺。

深深吸了口氣,嗯,果然是老巷子,空氣中彌漫著下水道的臭味。

人間的七月是雨季,剛下過一場雨,天色暫時沒有轉晴的意思,悶得要命。

騎車離開巷子口,就能看見一座九十年代初期的危樓,多年失修的牆壁上已經隱約遍布著毫厘深的裂紋,在一麵發黃的破牆上鑲著那塊用發光二極管簡單拚湊成的牌子:老巷子咖啡屋。

我實在無法想象,這麼一座危樓,這樣一個廉價到不能再廉價的門牌,竟然能夠在短短一個月時間內吸引十萬人在此駐足。說這個地方沒問題,估計連鬼都不信。

將電瓶車斜靠在路邊的半截廢燈柱上,我用手指簡單梳理一下頭發,人模狗樣地進了咖啡屋。

咖啡廳的內部裝飾和這座建築的外牆一樣陳舊,古董唱片機裏放著上世紀七十年代特有的披頭士音樂,在這個完全沒有時代感的小地方,我久違地感覺自己好像年輕了好幾十歲。

吧台是用那種暗色調的舊材料包裹起來的,一個身材富態的中年人正埋頭按著計算器。

他穿著一身阿瑪尼的西裝,襯衣的款式極少見,有可能是專門定做的,但不管是西裝還是襯衣,不管是顏色和款式搭配都沒什麼品味。所以很明顯,他很有錢,但暴富的時間不超過五年。

而且和他的身材相比,衣服的尺寸明顯有些小了,襯衣的下邊角有兩個散碎的線頭,右側小腿上有一片還沒幹透的水跡,在這層水跡的外圍還有一個不引人注意的泥點,從他身上隱約散發出一股摻雜著99號汽油、過期古龍水、煙焦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