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動物的地方就有矛盾,互咬互掐。矛盾形形色色,花樣翻新。沒成年的武鬥,成年的文鬥。有身份的動腦袋嘴皮,沒身份的揮拳頭拿棍棒。尋釁滋事,神經過敏;明槍暗箭,借刀殺人……就是不喜歡安安靜靜,河水不犯井水,歸納成一個中心—閑得無聊,兩個基本點—自私加控製欲。
老師和學生之間的矛盾就是控製和反控製的拉鋸戰。中學生沒有社會經驗,思維能力較弱,所謂無知者無畏,無論是領導、班主任或者科任老師在他們眼裏都一個樣。如果老師不能在心理上返老還童,沒有超強的耐煩心,是很難在他們當中穿梭自如神定氣閑的。
不過,他們再怎麼傻,到憨不癡的,也知道班主任比科任老師重要。但班主任再重要,如果方法不當,整得過分,他們也會翻臉。比如高一八班的班主任龐天麻老師就反被學生收拾得灰頭土臉。
天麻是學校去年招聘來的女大學生,師大外語係畢業。剛來學校就接了兩個班的教學任務,兼任其中一個班的班主任。有嘴巴碎的老師議論說她是不是校長的親戚哦,膽子夠重哦,夠信任哦。也是,學校管理班級主要是通過班主任負責製,班主任除了管學生,連帶也管科任老師,無形中把班主任的下巴給抬高了些,眼神給變凝重了些。科任老師表現怎樣,是否受學生歡迎都由班主任反饋給校領導。而班主任的選拔一般先由本人提出申請,學校領導考核審議後再批準。偏偏小妮子天麻省去了這些環節,自然會讓人狐疑幾分。
天麻是農村姑娘,對物質的困乏有切身體會,對地位和身份的渴望比城裏的孩子更迫切。她很快明白了副校長郭長河伯樂對她這匹潛在的千裏馬的栽培之意,對年輕人的熱切厚望。郭校長的貓頭鷹大腦袋肉乎乎的,兩隻圓黑眼睛看人像夜視眼那樣咄咄逼人,可是看著天麻的時候卻總是目光柔和,關懷她的工作和生活,甚至把自家的棉被和碗碟親自送到她的出租屋,堪比親爹爹的平方。可是“他娘的”,高二一班的曆史老師孟多弦(她也是個女的,隻不過年紀要大點,三十多歲,模樣比天麻差些,)明顯嫉妒地抱怨:“我在學校工作了十年都沒被他這麼關懷過,老是跨頭,一會教初一一會教初二,累死也沒人管。”
剛開始上課,為了嚇唬學生,天麻就天馬行空地自我吹噓,說自己的成績是大學時全年級最好的,有不少男同學暗戀她,她都沒正眼瞧過。她的中學外語老師最喜歡她,說她是自己最最得意的門生。考上大學後,她的老師還主動來看她,她都很不好意思雲雲。人是很需要鼓勵的,別人咬緊牙關不表揚自己,那就隻有自己肯定自己了。用意念把自己想象成絕頂聰明,美色逼人,從而信心大增,這的確是個好辦法。
論起她的相貌來,五官到還正規,沒有哪個感官特別雷死人或者特別迷死人的。但整個身體總是透出一股子土氣,就是套一身的職業裝也脫不掉那股土氣。個子比矮的高,比高的矮。有幾次跟領導和老師吃飯的時候穿低胸裝,挨著郭校長坐,有點女性的性感磁場,郭校長如沐春風。又惹得另一個年輕女老師妒忌,私下撇撇嘴說“哼哼哼,我也去找夏校長用美人計,有校長罩著好安逸。”又用右手遮住半邊臉,對幾個男女老師神秘地說:“你們知道唐明皇為什麼喜歡楊貴妃嗎?”一個數學老師愣了下,笑著糾正她說:“哪是什麼唐明皇,是唐玄宗。”她不好意思地捂了下嘴,又說:“呸呸呸!我說慌了,我知道是唐玄宗。他對她感興趣,是因為她的肥肉多,有感覺。不過天麻肉不算多啊,跟我差不離,怎麼回事呢?”幾個老師想了下,繼而明白了什麼,笑成一團,另一個生物老師很權威地說:“你不知道他老婆就有很多肥肉啊,老吃肥的不膩?而且她的肥肉還是鬆垮垮的,一看就是激素失調,不是純粹的脂肪堆積。”
這個小女子叫梅如雪,長得高挑漂亮,嘴巴也拽,在學校教微機,給學生講些基礎的電腦知識,工作輕閑,閑得太慌就在教師樓裏上串下串,跟人閑聊。樹人中學美女教師多,還真是整個西江教育係統的一大風景,每次出去搞教研活動都讓別的中學男老師眼睛眨巴眨巴的,女老師眼睛氣恨氣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