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鞋鋪兒(1 / 2)

文龍並沒有如約去知青們住的南屋兒。而是迎著弟弟去了二伯家的鞋鋪兒。

二伯於得名的鋪子在“橋頭街”——街北西頭兒,與村頭兒吊掛著大笨鍾的“老曲柳”並肩,同“老壽星槐”隔街相望。

小鞋鋪兒隻有兩間通開的門麵兒。

門楣之上低低地懸掛著一塊不起眼兒的招牌,上書“於記鞋鋪”四個大字兒。

文龍舉頭望過去,圓月的銀輝投在白底黑字的牌匾上,黑、白油漆俱已斑駁,開始了點點脫落。在清冷的月光下,匾上黑白分明的漆光反射著微弱的光芒。

早在三年前,“於記鞋鋪”就“瘦身”變成了“於己鞋鋪”。為此許多慕名前來訂做鞋子的外鄉人還都以為鞋鋪兒老板“大名”叫“於己”呢!

走進鋪子,裏麵的布置並沒有太多的講究:

靠牆跟兒,西、北、東三麵兒,全都豎著齊屋頂兒高的木質貨架兒。

貨架上稀稀拉拉地擺放著一雙雙大小不一的鞋子。

文龍一撒目兒,鞋子約有三、四十雙,幾乎全是布料做的,樣式和顏色也都很單一。

這些早就做好的鞋子,根據男、女、童三種樣式分類,分別列置於西、北、東三個貨架上。各式貨架上的鞋子也都按照“碼兒”的大小,依序排列。

雖然放置在貨架子上的布鞋沒有多少,但是,整個鞋鋪兒,上上下下,都收拾得幹幹淨淨、整整齊齊。

乍一打眼兒,倒也有些像模兒像樣兒。

在文龍看來,這小鋪子與城裏的鞋店相比,著實有些太過“寒酸”了。

他思忖著,在渺無一人的鋪子裏,轉了一圈兒。

這才推開後門兒,來到了後院兒……

早先雜草橫生的小院落兒,早在三十年前就已被整理了出來。

如今在於陳氏的精心打理下,更是長滿了一畦兒一畦兒的時令菜蔬。

抬頭北望,映入眼瞼的是兩間不大兒的正房。

東頭黑魆魆的那間兒是於得名的休息室兼庫房。

西頭兒,正亮著燈火的一間兒是鞋匠的作工現場。

文龍一撩門簾兒,就看到弟弟繼祖和他的嗣父嗣母了……

他張嘴兒就打招呼:“二伯娘!二伯!”

“啊哦!文龍哥來了!”繼祖一抬頭,拿著手裏正在剪著的“鑲鞋沿兒’用的“白斜紋布”和剪刀,忙從小凳子上站起來,給他哥讓座兒。自己則屈尊就座,半片兒屁股落到了旁邊冰涼的“鞋站”①上。

“噢!是文龍啊,你不在家裏編條貨,怎麼有空逛到這兒來了?”坐在縫紉機前,正忙著“砌鞋幫兒”②的於陳氏聽到文龍的招呼聲,一抬頭兒,看見文龍進屋來了,也趕緊站了起來。

“文龍,快來坐坐吧!”二伯正彎著腰,在窗邊的“大木案子”前“下鞋幫兒”。他一扭頭兒,抬了抬眼兒,從老花鏡的上方看了看這個能幹的大侄子。

說完,又返回身,手裏的大剪刀“唰唰唰”地繼續裁著,絲毫沒有“挪窩兒”的意思。

“娘!俺正要跟你說呢!文龍哥可能凍著了,有點兒發燒。娘不是有個偏方兒唻?”繼祖放下手裏的家什兒,急忙插話兒。

“喔?凍著發燒了?”於陳氏看了看文龍的麵色,“噝拉”一聲,“臉上也看不大出來啊!”她邊說邊挪動著小腳兒,來到文龍麵前,一彎腰,伸手就摸文龍的額頭。

於陳氏與眾不同的高大個頭兒,天生就能給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感。

坐著的文龍尤其感覺“壓力山大”,他像遭遇“條件反射”似的,一偏臉兒,堪堪避開了伯娘粗糙的大手。又急忙排掌護在臉前,歪著頭兒說:“二伯娘,我沒事兒,是繼祖——他搞錯了!”

“怎麼……”繼祖看看文龍的臉,麵色紅潤,完全不是剛才那副要滴出血來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