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時期,聽說東酉家村出了一個鼎鼎有名的中醫世家。可惜到了道光年間,這個曾經偌大顯赫的家族竟沒落到隻剩了母子三人。
長子聰慧機靈,襲了祖業。因醫術聞名遐邇被召入京都進了太醫院;次子蠢笨善良,在家看守祖田,奉養老母。
那個伴君如伴虎的年代,太醫可是高危職業。做為一家之主的長子每日當值宮中,就怕一個不小心觸怒了君王,把他給“哢嚓”了。一人殺頭事小,大清自雍正帝以來,還喜好株連。萬一自己犯了聖顏,再殃及家人,那可就虧大了。
因為有此顧慮,這個長子戰戰兢兢地生活在皇城,每月津貼幾乎全被用來打點了宮娥太監。以他這個連妻子也不敢娶的小心性格,更別提與家裏的老娘兄弟光明正大來往了。
誰知他走之後,他那個呆頭呆腦光有一身蠻力的兄弟不善經營,沒幾年就把產業敗盡了。
他娘急火攻心,得了重病。那個傻乎乎的小兒子把附近的醫館都跑遍了,也絲毫不見減輕。
他娘看看空蕩蕩的四壁,歎了一口氣:“要是你大哥在家就好了,也許他能救回娘的命!”
傻兒子一聽,眼前一亮。哎,俺哥不是在京裏幹太醫嘛!皇上和娘娘的病他都能醫治,更不用說俺娘了。他回不來,俺們去找他不就行了。
想到做到,他真的拖著木輪地排車,拉著她娘上路了。
這要擱在現代,這1000多裏路,坐火車六七個小時就到了。可那會兒不行,沒有動車不說,也沒有直達的公路。這繞河過坎的,太醫的憨傻兄弟沒等過年就動了身,沿路乞討,日行夜止,趕到北京已經是一個月以後的事了。
老二拖著他娘找到他大哥,那個謹慎小心的太醫來到車旁給老母親摸摸脈,閉眼合計了一下,也不開方抓藥,隻搖搖頭說:“兄弟,甭再到處尋醫了,也別耽擱,趕緊把咱娘拉回家去!”
老二也不是真傻,一聽大哥的語氣那麼急,再看他臉色一片晦暗,心裏全明白了。二話不說,拉起他娘就往家跑,一路披星戴月,不累急了絕不歇息。
這日,老二黎明動身,汗流浹背地一直跑到晌午,母子二人進入了濰縣地麵。
躺在地排車被子裏的老娘說:“兒呀,日高了,俺害渴了。”
老二一聽,趕緊停車找碗,準備給他娘尋水喝。不料裝餐具的食籃不知何時竟然跑丟了。
老二咧咧大嘴,四下撒目著撓撓頭皮,這可咋整呢?
忽然看見道側掛滿幹“草珠珠”的枯草旁邊的淺水溝半坡裏,鑲嵌著一個白生生的仰躺著的頭蓋骨。
咦!這頭蓋骨裏不僅有存水,還有兩條活潑的小泥鰍正在你爭我搶地追逐一顆落入水中的“草珠珠”呢!
興奮的老二兩步跨過去,彎腰撈出滑溜溜的小泥鰍和滾圓的草珠珠,一一丟進路邊的水溝,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頭蓋骨,汗水滴答地送到他娘嘴邊。
好在他娘這陣正暈乎乎地,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個駭人的容器,一口一口把頭蓋骨裏泥鰍的洗澡水喝了個精光。
老二見母親喝完了水,就把頭蓋骨丟入水溝,在身上擦擦手,打算拉著老娘繼續上路。
剛背上車袢繩把車拉起來,他娘又發話了:“兒呀,俺還害餓了!”
老二回頭道:“別急,娘,前麵就是縣城,俺拉著你老找吃的去!”說完,就加快腳步進了城。
還別說,這濰縣縣城還真是比鄉下繁華,街衢整潔,屋舍儼然。
老二兩邊亂晃著腦袋,邊走邊琢磨:到誰家要去呢?
正在這時,他右邊的一扇木門“吱扭”打開了,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婆子手拿一張木弓走出來,樂嗬嗬地掛在門左。
老二一看,趕緊叫住老婆子:“大娘,‘懸弧’啊!家裏添丁了?恭喜恭喜!”
老婆子一看,一個塵土滿麵的大小夥子拉著一輛裝了一個人的破牛車,正衝著她咧著大嘴笑呢!
“同喜同喜!嗬嗬嗬……”她喜滋滋地答應著走近前來,“小夥子,你們從哪兒來?這是要到哪裏去呀?”
“從京裏來,要拉著俺娘回高密老家去!”老二繼續笑著請求,“大娘,俺娘餓了,能給點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