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料篇貳(1 / 1)

諸城土話賞析:

都說俺們山東大漢豪爽,若是你見過咱山東諸城人坐上酒桌的場麵,就明白什麼才是“豪情萬丈”了:諸城人坐成塊兒,衣服可以不穿,酒桌上的規矩卻一點兒不能馬虎。不喝它個小辮朝前,嘴裏焦巴幹,肚裏方古熱,就算沒遇對人。

悠人曾聽“諸城章”講過一段精彩的酒桌大戲……

天近黃昏,幕布拉開:

快聽!這幫人心急,已經開始喝上了……

酒桌上大夥都謙謙相讓:“吃太吃太(吃菜吃菜)!”“哈久哈久(喝酒喝酒)!”

酒杯叮當響,嘴皮子亂碰撞,每個人的音量都放到了極限,眉飛色舞,慷慨激昂,將山東大漢的豪俠之氣發揮到了極致。

你聽這位勸酒的人說:“兄弟,幹了!留下這點兒幹啥,養魚還是養蝦?”

旁邊的“甲”也跟著幫腔:“是啊,紮煞得你不輕,咱過過(哥哥)的話你也不聽啦?”

被勸“幹酒”的“乙”將大眼珠子一翻,反唇相譏:“野鵲窩裏抻出個扁嘴頭來,你算個什麼嘎嘎鳥兒?別瞞著鍋台上炕了,咱大過(大哥)、二過(二哥)、三過(三哥)都在這裏,沒個吱聲的,就數著你了!大筷子搗肉——我不理鹹菜!”

幫腔勸酒的“甲”也是個痛快人,一看人家聾漢殺豬不聽哼哼,覺得很丟麵子。

也不知他是嫌自己多事自罰一杯呢,還是成心給人個沒臉。反正他一把將對方的酒搶過來,一仰脖兒,幹了!

邊上馬上有人為他抱不平了,朝那個不肯喝幹酒的“乙”一頓呲:“你真是牆上掛狗皮——不像話(畫),哈(喝)就哈(喝)不哈(喝)就算了,讓人替算啥本事,模[mú]量(估計)著自己是太監就別娶媳子(媳婦)。”

喝了一杯冤枉酒的“甲”得了同情,將紅舌頭像狗似地抖著,連說“辣、辣、辣”!並哭喪著臉訴苦:“俺這也是燒地瓜頂門——硬撐啊!今晌晚頭子(中午)的酒還沒醒呢!”

旁邊一個村幹部“丙”幸災樂禍開了:“蛤蟆腚上插雞毛——不是那塊料還想冒充孔雀?驢不哈(喝)水摁不了河裏,誰叫你自家拱送(自找)事的?再說啦,木(沒)有金剛鑽,攬啥瓷器活,活該!”

旁邊上菜的倆婦女一聽,沉不住勁兒了。接上火就開始了對罵:

“甲”的大胖老婆為了聲援自己男人先挑起戰爭:“十指插在磨眼裏——紮煞不開了!您一家子待燒包什麼,不就是當個村幹部嗎,算啥大物哈兒(大官兒),還不照樣在地裏滾屎球,有本事別當幹部,當個不(部)幹!”

“丙”的老婆一聽,吆喝——連俺也掛連上了,這樣欺辱人還中!你看,她也來勁兒了:“幹不幹,俺自己說了算!這事兒下雨淋(輪)也淋(輪)不著你操心,俺買了油條使尿泡——各人好,你管著俺了?俺家裏就是木耳燒火,蝦米喂雞,手巾擦屁股……全是俺願意。咋,你心痛啦?”

“甲”的老婆針鋒相對:“俺痛,你又不是俺身上掉下來的肉兒,俺痛啥?就是俺操心操白了毛,氣得肚子大哈悶兒(很大),得了暴態(毛病),張了個子(氣死了),也用不著你紮著‘裹頭布子’來號喪(戴孝)!當鹽(然)——俺這也是閑吃蘿卜淡操心,自找不愉作(舒服)!”

“丙”的老婆更不是省油燈:“當鹽(然),當鹽趴鹽罐子,別抻勾著(伸著)個大頭找事,淨啦些‘胡之勾’(亂七八糟)沒用的了。俺辦了啥事兒就促了你眼眶子了?你拉呱拉呱給合滿戶裏(大家)聽聽!”

“甲”的老婆鄙夷道:“啥事你那心裏明白,人不見那天二爺(天老爺)見,這可不是三把韭台(韭菜)兩把通(蔥)的事,大象柴(踩)不煞蟻恙(螞蟻),鋤地鋤不煞蚰蜒(蚯蚓),老由(牛)啃不完春草,你也不用刨暄和土兒(賺便宜),紮古(修理)俺老實人!”

“丙”的老婆一聽火大了:“你叫黃妖子(黃鼠狼)附著了?到底誰紮古(修理)你啦,惹你滿酒桌上背晦(批評)移歪(肮髒)俺?”

“甲”的老婆一扭頭,不屑一顧:“回去問你家那騷腚狗!”

“丙”的老婆懵了:“俺家那狗怎麼捉(著)你啦?”

“嗤、嗤——”“甲”的老婆吃噠兩聲,“怎麼捉(著)俺啦,你也別陪當的(假裝)不知道,俺家那——大花貓的後腿是哪個鱉羔子咬斷的?”

……

倆諸城婦女咬咬著舌子,就像說相聲,一來一往,有鋪墊,有渲染,層層抖著“包袱”,結果卻出人意料——吵著吵著,全酒桌的人都哄堂大笑起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