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芸微微閉了雙眼,雙手輕輕按了按太陽穴,當雙眼徐徐睜開時,雖然已做了些準備,但太陽的餘輝還是直射進了雙眼,迷離了雙眼,她忙低下頭去。
茹芸起身,緩緩走向祁步君的書房,這個房間,這麼幾年來,她從未踏進去過一步。
當書房的門被推開的那一刻,她以為,她會看到些什麼,可沒有,書房內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幾個書櫃的書,除了那把劍外,牆上無一絲裝飾。書桌上隻幾個毛筆,幾摞宣紙,一盒硯,還有一本隻看了一半的書。
她走過去,翻開那本書,是李白的詩集,顯然翻看了無數遍,連裏麵的書頁都已有些微微卷起泛黃。
茹芸不禁有些愕然,李白是個感情細膩的詩人,亦是一個多情的人,他這一身作詩無數,卻唯有情詩他抒暢得淋漓盡致,每一首都那麼膾炙人口。
原來祁步君竟也會對這般的詩情有獨鍾嗎?翻到他看的那一頁,是首《秋風詞》: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複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何如當初莫相識啊,茹芸不禁淚水再次湧了出來,這首詩是你對著那個女子的心聲吧,那我又何苦當初要與你相識?君心不似我心,我心已斐然,祁步君,這一生,你終究要負了她也負了我。
他剛勁的字落在那薄薄的一層宣紙上:“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複驚。”她帶走了這張紙,轉身出了門,輕輕帶上房門,隻餘那首《秋風詞》,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她原本是極喜歡這首詩的,她亦羨慕詩中的女子,可以有這麼一個人朝朝夕夕的這般思念著她,以長相思來守護著往日長相守的人,卻原來,相思竟是這般的苦。
若有可能,她再不願有這般的相思,此生隻與章俊銘一起,閑時或是捉上幾隻蝴蝶或是品茶賞詩,視他如兄如父,便也能安然度此一生,她的人生本該是那如此的!
此時紫香已經拿著水壺出來,茹芸道:“放下吧,陪我去婆婆那裏去。”
傍晚時分,祁步君回到府中,卻見張茹芸並沒有在院子裏,一問之下,才知道,茹芸今天一個下午都陪著自己的母親,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到現下仍在母親的房裏呢。
祁步君轉身往自己母親房中走去,但方走到門口,他卻停了下來,隻聽得從裏麵傳來祁老夫人和張茹芸的對話。
祁老夫人道:“茹芸啊,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去年那件事是那個混小子的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婆婆也希望你們倆能好好的。別再學婆婆,孤守二十年,那樣的滋味不好受!一個女人家能有幾個二十年啊,最好的青春年華就是在你現在的這個時候,別讓如此好的韶光白白辜負了。我想君兒現在也知道錯了,你就原諒了他吧!”
又聽得茹芸輕輕歎氣又似是擠了一絲笑出來道:“婆婆,你多慮了,我早把那件事忘記了。”
祁老夫人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啊!隻是,唉,茹芸啊,你也知道,咱們祁家三代單傳,我和你公公雖然聚少離多,可好歹我也生下了君兒這個兒子。如今君兒已經二十五了,尋常公子家到他這個年紀早就當上父親了。可是……可是剛剛大夫的話你也聽到了……茹芸,我知道你會怪婆婆太自私,可我……我也沒辦法啊!”
茹芸道:“婆婆,我答應您便是了。”
說話間,祁老夫人已是見到了站在門外的祁步君,笑著招手道:“君兒回來了,來,到娘這邊來坐,娘正好有話要和你說。”
茹芸一見祁步君,立即起身道:“婆婆,媳婦還有事,就先行離開了!”
祁老夫人輕輕歎息一聲,她知道,雖然茹芸因為自己的原因,嘴上已經答應了,但又有哪個女人願意拱手將自己的男人讓給他人呢。
張茹芸亦不看站於門口的祁步君一眼,便擦身從他身邊過去。
此刻祁步君低聲道:“婉貴妃娘娘請你明天進宮一趟!”
茹芸腳步停頓了片刻,聽了這句話後,她隻淡淡的“嗯”了一聲,便帶著自己的婢女離去。
祁步君從袖中抽出一方絹帕來道:“這是婉貴妃娘娘讓我帶給你的,她說你見到這方絹帕就什麼都明白了。”
張茹芸伸手接過那方帕子,帕子的右下角是她親手繡上去的牡丹,那牡丹開得嬌嬌豔豔,仿如當初的自己。
淚水竟滾滾而下,雖然晉慧一直寄養在晉府,卻是難得的與她成了好友,她們二人也時常偷偷出府,來到京郊外的一處水池邊,二人脫了鞋襪,蕩漾一池的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