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牢裏,終日見不得陽光,在這異常寒冷的冬日裏,猶顯得陰森恐怖。
在黑暗的角落裏,一個垂暮的老人披頭散發,短短幾日,原本顯赫致極,威風致極的一代首輔大臣侯爺晉麒竟已如此蒼老不堪,滿頭的白發,深陷的雙眼,頹靡的精神顯示著一代權臣的最終沒落。
自從早上見了皇後和惠王爺之後,他便一直保持著這幅樣子,幾個時辰的時間,一動未動,連獄卒送來的飯菜也未動一口,雙眼空洞而呆滯。
而象征著皇權的明黃龍袍由遠及近,當晉麒看到年宴時那個毒入骨髓如今卻額堂飽滿,精神抖擻的皇帝時,他有明顯的微微悸動。臉色不知是因為對他的懼怕還是對他的恨之入骨,有些微微的紫脹。
牢內地上鋪滿潮濕的稻草,隻一個暗黑色的床板並一床薄薄的粗糙被褥,以及兩三條條凳外加一張黑沉的桌子而已。
桌上的飯菜早已冷透,牢內充斥著一股極其難聞的腐敗與發黴的刺鼻氣味,偶爾有三兩隻碩大的老鼠竄出,嘴裏發出“吱吱”的聲音根本不怕任何人。
牢頭打開牢門,陳帝隻身進去,身邊未帶任何一個侍衛,就連梁啟也隻守在了天牢之外,不讓任何人進來。
晉麒呼地立即起身,帶動身上的重重枷鎖發出金屬相撞的“咣咣”聲,在空曠寂靜的牢房內尤顯陰寒可怖。
此時的晉麒眼冒凶光,“嗷嗷”地撲向陳帝,若不是因為腳上鏈條緊緊地栓著他,恨不得立即將眼前之人生吞活剝了。
陳帝甩一甩手,牢頭等盡數退下,空曠的天牢裏,隻有他與罪臣晉麒二人而已。
見眾人離去,晉麒忽然暴笑,他扭曲的麵孔,凶惡的雙眼狠狠地盯著眼前之人,“原來你從未怕過老夫半分,事到如今你竟還敢獨自一人來見我!你就不害怕,我既然已是將死之人,那我今天就會拚盡全力,也要置你於死地嗎!”
陳帝一甩衣襟一屁股坐在條凳上,冷冷說道:“你已沒路到此,朕又有何懼!不要說你現在身在牢中,就是平日裏,朕何曾怕過你半分!”
“朕,哈哈哈哈,事到如今了,你竟然還稱自己為朕!”
陳帝冷冷一笑道:“朕傳位於惠王兄的時候,你已經看不到了。現在,在你麵前的,就是大陳國的第五位皇帝!無論你如何權勢滔天,可朕永遠都是你的皇帝!”
“你不斷囔著要見朕,隻是想不通自己為何會失敗。為何自己處心積慮策劃了那麼久,早已勝券在握,為何突然之間,整個局勢會大肆逆轉,以至於你如今身陷囹圄,再沒有一絲的生機!”
“沒錯,這裏麵的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了。可是盡管我輸了,可你同樣沒有贏,我丟掉的是性命,可你丟掉的卻是皇位!”
“你以為你和惠王同謀,偽造這份遺詔,朕真的不知道嗎?就連你自己也應該清楚的記得,父皇臨終前親口傳位於朕!年宴那日,你突然拿出所謂的遺詔,根本就是和惠王合謀,他答應保護你的家人,而你則助他登基。”
晉麒輕蔑一笑道:“沒錯!這份遺詔就是我偽造的,上麵的玉璽乃是惠王暗中到禦書房偷蓋上去。可那又怎樣,在年宴上,你已經親口答應十天後傳位於惠王,而今你隻剩下五天了。這五天你除了能殺了我,根本不能動晉家滿門分毫。甚至連我兒晉衝在逃,你也已沒有足夠的時間將其抓獲!”
“沒錯,留給朕的時間確實不多了,可是晉衝與你一樣,犯下滔天大罪,不管朕是否在這個皇位上,也絕不會輕易放過!朕要為那些無辜死去的人討回公道!”
“公道,嗬,這世間根本沒有公道二字,隻有權勢才是最有用的東西。隻是,我想不通,你竟然根本就知道遺詔是偽造的,為什麼還要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答應傳位。”
“那是因為朕不願看到大陳陷入永無止境的內戰之中!朕所要達到的目的是大陳的昌盛,甚至於若你不是如此喪心病狂,草菅人命,你能視百姓為衣食父母的話,你作為權臣,朕也絕不會動你。可是你,野心太大了,你的雙手沾滿鮮血。你不但把持朝政,更要將一切不聽從你,不服從你的人全部踩在腳底下,你殘害忠良,這二十幾年來,不知有多少人死於你的雙手,導致民不聊生,連年災亂不斷。”
“既然如此,你就如此心甘情願的將皇位供手讓人嗎?天下竟真的有像你這樣的傻子嗎?”
“朕說過,朕所要的最終目的,是為了讓大陳日益昌盛,讓百姓富足,讓四夷歸服,而不是陷入暗黑之中,永遠天日!若惠王兄讓做到這一點,坐在皇位上的是誰,又有什麼關係!”
晉麒冷哼道:“也許,你永遠也不會看到那一日!”
“朕相信,惠王兄本性不壞,這次也僅僅被你蠱惑而已!”
“也許你永遠也不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