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靈“嗯”了聲,又道:“你是父王指派來的人,又是有品位的女官,以後不要在我麵前自稱奴婢了。”
胥娣笑了下,“可不好亂了規矩。”拿起梳子替青靈梳著一頭長發,一麵略略壓低了聲音,“奴婢上次拿給世子的東西,他可曾用了?”
青靈怔了會兒,方才想起那一包絹帕,“你是說那些帕子?”
“是。”
青靈不覺有些詫異。原以為是女官裝錯了東西,把絹帕當作了衣物,卻不料竟是自己猜錯了……
胥娣又追問道:“世子用了嗎?”
青靈滿腹狐疑,如實答道:“有次上島泡完溫泉,就用了幾張。”
她抬起頭,正想詢問那包絹帕到底有何用意還值得如此再三追問,卻見胥娣釋然般的一笑,說了句“那就好”,又低頭朝自己湊近了些,帶著朱雀宮人特有的那份謹小慎微,諫言道:“隻是於溫泉中行事,對受孕並無益處。殿下今後還需多留點心,莫要浪費了跟世子相處的機會。”
青靈腦中轟然,臉色隨即漲得通紅,板起麵孔斥道:“你說什麼?”
胥娣的姿態依舊恭謙,言語間卻並無退讓,“殿下息怒。奴婢奉了陛下口諭,務必要助殿下盡快懷上子嗣。奴婢知道,殿下金枝玉葉,麵子難免淺,但這生兒育女之事,乃是自然之事,沒什麼可避諱的。”
青靈聽她搬出了皞帝,原就積壓到了心頭的隱憂再添沉重,咬了咬唇角,沉默住不再言語。
洗浴梳洗完畢,青靈摒退眾人,獨自倚在窗邊發呆。
夜幕上掛著的一彎明月,與昨夜躺在船中所見到的似乎並不任何區別,隻不過這觀月之人的心情,卻是大不相同了。
她想著出嫁前一夜與皞帝的對話,想著身邊各種複雜糾葛的關係,想著若是她留在了那小舟之中,一直順流而下,沿著燕綏河一路向西,遠離身後的是是非非、爾虞我詐,去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是不是、真的就能夠解脫了?
不多時,洛堯也緩帶輕袍地踏入了臥室。
青靈扭頭望了他一眼,又撤回了目光,重新看向窗外。
若是他知道她正尋思著要不要將他與列陽人的交易告訴皞帝、以換取自己些許的自由與利益,不知,會作何感想?
青靈在心中默默地歎息一聲。
自己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這樣的無恥的人?
洛堯掃了眼矮幾上沒有動過的點心,彎腰用銀勺挑選了幾樣、放入瓷碟之中,端至青靈麵前。
“師姐在浮嶼水澤不是一直抱怨沒有酒水點心嗎?這些都是你愛吃的,不嚐一嚐?”
青靈幽幽地長出一口氣,轉過身,勉力一笑,“不用。你吃吧。”
洛堯亦不推卻,選了塊玉芙白蓉糕低頭吃著。
青靈盯了他一會兒,緩緩開口道:“你之前不是在軍中領了個監軍的職務嗎?眼下大軍駐防大澤,到處都在興建防禦,你不用去軍營裏看看嗎?”
洛堯站在窗戶邊,微微倚著窗棱,慢條斯理地說:“按理說,是該去看看。但我不是剛剛成婚嗎?換作尋常將領,亦能有幾日的假期,更何況,我娶的可是當朝帝姬。”
青靈道:“你不是最會裝出對朝炎忠心耿耿、盡心盡力的模樣嗎?眼下可正是你大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