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嫁人之後,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洛堯把諸項事宜都安排得太過妥帖,讓她太習慣了輕鬆少壓力的生活,人也開始變得鬆懈起來,越來越欠缺從前的謹慎與戒備。到了今日,居然能被身邊的人給偷襲了!
青靈咬牙切齒地撩開帳簾,瞧見鏡奩前坐著一名女子,正聞聲轉向自己。
兩人不約而同地同時出聲:
“凝煙?”
“你醒了?”
青靈環顧四下,認出這是自己在大澤侯府的臥房,遂知衛沅當真是將自己送回了憑風城來。
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洛堯,心裏的火氣稍稍滅去了幾分。可該數落的,還是要數落,否則以後如何禦下?她翻身下榻,一麵整理著衣裙,一麵問凝煙:“衛沅那小子在哪裏?”
凝煙道:“衛統領在前廳,我讓念虹在招呼他。”
青靈卷袖子的動作頓了頓,隨即綻出笑來,“念虹在招呼嗎?那挺好……”
論殺傷力,念虹的嘮叨應該比自己的“教訓”高出不少段位吧?
青靈走到凝煙麵前,“你哥哥呢?我讓遜給他送過信,卻一直沒有收到回音。”
凝煙在鏡奩前站起身來,眸色複雜,“他不在大澤。陛下有令,三日前已讓他領兵前去剿滅叛軍了。”
青靈聞言如遭雷擊,後腦上的鈍痛突突而起,語無倫次地說:“什麼……什麼領兵?”
“哥哥向陛下討要了大澤的軍權,如今國家有難,莫南氏又一時調不出兵馬來,他從大澤帶兵去阻擊叛軍,無論是從地理位置上而言、還是就兵力本身而言,都是最適合的。”
凝煙雖然心裏也擔著憂,卻尚能據理分析,末了又安慰青靈道:“哥哥雖然沒有什麼戰場經驗,但要自保,應是易如反掌。”
可這話落到青靈耳中,倒完全起了相反的效果。
當年洛堯為向青靈表明立場,討要到大澤軍防的管理權、從旁協助慕辰牽製莫南氏的軍權,到如今,已是集聚了朝炎近一半的兵力。若是單說征討區區萬餘數的叛軍,從職責上講,完全是理所應當、無可厚非,且從實力上而言,也是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然而正如凝煙所言,洛堯沒有太多征戰沙場的經驗,會不會……因此而吃虧?
一牽扯到他的安危,青靈便比不得凝煙有理智,聽完話抬腳就往外走,一邊伸手去掏懷中的麒麟玉牌。
這種時候,她隻想和他在一起。
必須,和他在一起!
“咦?”
青靈在懷裏摸了個遍,卻怎麼也找不到自己的麒麟玉牌,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
凝煙看出她的打算,“我見你侍女秋芷替你換完衣服後,就把玉牌交給了衛沅。而且現在就算你有坐騎,也未必出得了侯府。父親領了禦令,開啟了侯府防禦用的結界,你現在根本出不去。”
青靈站在原地,咬牙切齒。
“我回侯府有多久了?”
“有兩日了。”
兩日?
堪堪錯過了洛堯!
衛沅和秋芷也不知給自己下了什麼藥,盡然讓她昏睡了那麼長的時間。
這兩日裏,天知道外麵發生了些什麼!
青靈憋著一口氣,疾步上前“唰”地拉開了門,迅速朝前廳奔去。一路上,隻見侯府內外守衛森嚴,其中既有百裏氏的府兵,也有衛沅從涼夏城帶來的軍士,半空之中,隱約有神力結界的流光閃爍。
前廳之中,衛沅戎裝玄甲,與二十餘名禁軍精銳端坐其間,見到青靈入內,眾人齊齊起身,向她行禮問安。
青靈伸出手,劈頭怒道:“把麒麟玉牌拿出來!”
衛沅低眉垂眼,“陛下吩咐過,讓末將務必保證帝姬的安全,所以還請帝姬留在侯府,暫時不要外出。”
青靈冷笑了聲,“不拿是不是?”
她走到主位前坐下,手中霞光乍現,須臾間解封出一張七弦琴來。
衛沅等人尚來不及反應,便聽得錚地一聲勁響,耳膜被震得劇痛,禁不住腳下虛浮、幾乎趔趄。
青靈也是狠下了心,手指撥弦生調、急拍繁弦,將禦風幻音源源不絕地送出,由四麵旋回籠罩,擊向眾人。
她之前回崇吾研習操控青雲劍之法,神力已然大有長進,近幾年又跟在洛堯身邊,時不時聽他半哄半勸地指導幾句,修為再又精進,此時一出手,便瞬間以音殺術操控住了在場諸人的心神。
衛沅等人明知陷入了音律編製的幻境,卻又覺得那音韻如細語呢喃般的低幽纏綿,牽扯住了每一絲的神識,叫人無從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