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雙生非花(一)(1 / 2)

孟為霜後天就要升入陰陽學堂了,跟為露一期,但是這幾天的她一點都不興奮,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惆悵。一個星期前,她單獨找過宋織,說了困擾她十多年的事情……“你叫我出來,不會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吧?”宋織眨眨眼,一副很好奇的八婆表情,對於秘密她從來都是來者不拒的。為霜顯得很緊張,“我告訴你,隻想給個主意,我想了好久,瞞了十多年,估計升入陰陽學堂就沒辦法隱瞞下去了。”“為什麼?到底怎麼了?”宋織更加好奇起來,為霜這種性格可不想能隱瞞大事情的人,十多年日子可不算少啊。為霜念了一句顯訣,一束束金黃色的光芒環繞著她,光束中閃爍著星星點點,漸漸光束越來越少,越來越黯淡下去,宋織麵前出現一張陌生的臉。“這就是你要隱瞞的?”宋織表情有點尷尬,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何問起,也不知道該給為霜指一條什麼方向的路,這張陌生的臉給她的落差著實有點大。“我和為露是雙胞胎,但長相差很多,你看到了,其實我的臉是這樣的,除了臉形,我跟為露一點都不像,她才是真正的美女,我是冒牌的,皮膚不是那麼白而是這麼黑。”為霜指著自己的臉,“不是大大的杏仁眼而是單眼皮小眼睛,這麼低的鼻子,還有厚嘴唇,這才是真正的我。”為霜說著說著語氣越發激動起來,“小時候是爺爺用飾訣幫我瞞著,等我會用訣以後,我自己瞞著,這一瞞就瞞了十多年,除了爺爺和我爸媽,誰都不知道,連為露都不知道。”“說實話,的確不如以前那麼好看,但也不能說難看,隻能說是很一般,很一般。”宋織斷定為霜以前那一點點高傲是源於這深深的自卑。“你一直用飾訣好了,為什麼說隱瞞不下去了呢?”“我覺得我不可能進刑家了。”為霜說得很慢,好像有什麼東西卡在嗓子眼裏,一個字一個字慢慢擠出來。“這又是為什麼?”宋織認為這太不可能了,為霜是標準的刑家苗子,她不進刑家實在是太可惜,而且她家裏還是刑家世家,沒理由把她拒之門外。“你是道聽途說的吧,不會,不會的。”“為露會進刑家,我要進佛家。”為霜的眼淚不停打轉,有一滴順著麵頰滑了下來,映著光一閃閃地。“其實我第一次尋行的時候就知道了,但我以為可以挽回。”“尋行?”宋織回憶著她上的尋行,她看見了一群被繩索牽者的冤魂向她訴苦,還莫名其妙挨了一下黑白無常的招魂棍,也許這注定了她短命的一生。“你遇到什麼了?”“我遇到了騎著諦聽的地藏王菩薩,他說諦聽聽出了我以後要進佛家,當時我不信,結果前兩天,我爸給我們來了一個電話,說家裏人決定要為露進刑家,我進佛家。”佛家兩個字一出,為霜最後一道防線也崩潰了,淚水順勢湧了出來,不住地抽涕也忍不回去。“為什麼非要聽家裏的話,你自己選擇不可以麼?”宋織試探地說,畢竟她遇到的是地藏王菩薩,有這種佛性的人極少,可以說萬分之一都難碰到,就算她家裏人不讓她進佛家,照規矩陰陽學堂也會直接把她弄進佛家的。“說過了,他們說如果我不進佛家,就要我退學。”為霜哽咽著說,“我昨天去了一趟刑家的辦公室,結果他們說我已經被佛家收錄了不能申請進刑家。”“就猜到一準這樣,你遇到菩薩就沒得逃,據刑家統計,從唐初到清末,陰陽學堂升學前以各種形式遇到各類菩薩的應該隻有十二人,其中隻有一個人遇到過地藏王菩薩。”宋織一邊說竟然笑了起來,“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要出家。”“誰?”為霜抹抹眼淚,抬起頭看著宋織。“李修緣,這名字如雷貫耳吧。”宋織笑得顫起來。“那時候陰陽學堂的佛家可是嚴得很,進佛家必出家,不過你應該不用怕這個,現在佛家也不用非出家不可,你當外香生嘛。”佛家學員從明末開始逐漸分化成兩個“派別”,一派是遵循傳統,出家為僧為尼,身心向佛;另一派不出家不信佛連居士都不當,隻是單純研究佛家學術,被傳統佛家學員稱作外香生。得了外號的外香生就也給傳統學生起了個別名,叫拜香生,兩派雖然從未產生過任何紛爭,但中間不免有些芥蒂。“外香生也好,拜香生也罷。”為霜抽了抽鼻子,“我進了佛家,按戒律規定,就隻能這副臉見人了,我,我,我很擔心,擔心以後到底該怎麼辦。”“這……”宋織也有點為難,畢竟外香生有些戒律也是要遵守的,單單佛教戒律就有沙彌戒、比丘戒、菩薩戒、居士戒等等加上佛家自修戒律沒有一百也有九十,佛家自修戒前三戒嗔、妄、盜是每個佛家學生都要遵守的,而為霜這種情況正是犯了妄戒。宋織伸出手比劃著說,“看來現在擺在你麵前隻有兩條路,一條是你就這麼原原本本進佛家,另一條就是你漂漂亮亮離開陰陽學堂,你選哪一條?”兩根手指在為霜麵前搖了搖,“這兩條都不好走,不過你必須作出選擇。”“我不想退學。”為霜篤定地說,聲音卻小得很。“那你隻能選擇第一條路了。”宋織摸了摸為霜的頭,看她這麼可憐,覺得這條路的確有些殘忍,“這樣吧,盡可能混過去,一切捱到進了佛家再說。”“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進佛家啊。”為霜趴在桌上痛哭起來,她從小就認為自己注定是要進刑家的,也一直向這個方向發展,刑家是她的一個理想,現在刑家卻變成了遙不可及的夢,還帶走了為露那張漂亮的臉。為霜承認自己的確有那麼點虛榮,她甚至有時嫉妒為露可以那麼幸運地漂亮,可以那麼幸運地進刑家,可以那麼幸運地擁有她想擁有的東西,真想不出還有什麼是留給自己的。“到底什麼是我還能留下的?”“喂!你倆竟然私自集會,是不是有什麼小秘密?讓我們逮個正著吧!”背後傳來其歌的聲音,為霜剛要擦去眼淚使用飾訣,其歌的臉已經麵對麵出現在她的眼前了。“完了,損失大了!”其歌做了個鬼臉,衝後麵招招手,“哥們,我說不能跟圖門賭嘛。”“嗯?”為霜本以為其歌會很驚訝,沒想到他竟然牽出個賭局,“你們賭什麼?”“不會吧,真的?”說著,公羊沐快步上前,瞅瞅為霜,兩手一攤,“我的《策毒集》沒了。”“算了,你才一本破書,我可是要出三年的勞力啊。”其歌拍著桌子感歎,“還是三兒聰明,不賭就對了,押什麼都得輸。”“你們到底搞什麼啊?”宋織一頭霧水,隻覺得為霜這張陌生的臉並沒有對他們產生什麼視覺衝擊,“難道你們知道她這樣?”“不知道。”其歌回答得相當幹脆。“那怎麼……”宋織更奇怪了,那他們到底說的是什麼?“你們拿我打賭,小子,你們膽子不小。”為霜一下子就意識到他們藏什麼鬼了,有賭,那圖門、公羊和其歌一個都逃不了。圖門和鄒遷也走了過來,“跟我說得差不多,不過我以為臉形也不一樣。”圖門盯著為霜的臉,比想象中好點兒竟讓他有些失望。為霜摸摸自己的臉,睜大眼睛瞅著他們四個,“你們什麼時候發現的?”“就是宋織教唆咱們偷碑陣的時候。”鄒遷看著為霜想起了為露,覺得還是為露那張臉看起來賞心悅目些。“什麼叫教唆啊?”宋織回憶著當時的情景,好像沒什麼異常情況,他們是怎麼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