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遷深呼吸了一下,輕輕提起五色筆,手腕一抖,頓時,筆尖發出金色光芒,落筆在宣紙上遊走,遷以正東為坐標畫了一個先天八卦,取乾坤雙位,再先天八卦上水平空畫一後天八卦,也取乾坤雙位,引雙乾雙坤四位成垂直狀,以此四位為基礎,垂直空建奇門回宮圖,在回宮圖中落定堪輿九星,奇門九星與堪輿九星交錯輝映,幾筆點掉孤零的四五顆星,小遷湊近數了數,抬起左手掐指算了兩下,最後抬臂橫掃一筆,眼前閃著金光的回宮圖瞬間消失不見,宣紙上也沒有一絲痕跡,整個過程流暢嫻熟不存一點猶豫。遷噓了一口氣,卷好宣紙,收起五色筆,輕鬆地笑了笑,看看四周。斜前麵那個姓歐陽的小鬼也剛剛算完,他那雙小手握著五十根長長的筮簽正顛三倒四擺弄不齊。旁邊的續恒越已經開始下一項的鬼筮了,遷理了理衣服,齊了齊桌麵,再次轉出五色筆,臨空畫了一個通界圈,探筆進去。“他在做什麼?”其歌納悶地說,“他們不說一下算出來的結果嗎?”“也許到最後一起說吧。”公羊也不太明白其中緣由,“三兒進步很大啊,他到底怎麼做的?”“四明極。”圖門淡淡地說,沒什麼表情,隻依舊盯著場中的比賽。宋織聽圖門一說,也跟著點點頭,“我也懷疑他去闖四明極道境了。”織認真地看著小遷的每一個舉動,“不止昨晚,估計這三四天甚至更長時間,他一直都在四明極。”“四明極?”為霜驚訝的扭頭看看宋織和圖門,“你們為什麼認為他去闖四明極了?”“這小子現在膽子大了嘛!”其歌嘖嘖兩聲,對小遷刮目起來,“你們說的四明極道境是不是就是謠傳的天地遮目神仙止步的四明極?”“什麼神仙止步?”公羊聽說過四明極道境,但詳情所知甚少,“這四明極道境在哪裏,在學堂裏嗎?”“我沒去過,隻是聽說。”宋織指了指正在進行鬼筮的小遷,“如果不闖過四明極道境,他不會想到用堪輿會奇門回宮來卜天時,一般會像逄春那種,直接用八卦圖推算。”隨後,轉頭伸手戳戳為霜,“你去過四明極麼?”“去過,不過沒闖過去。”為霜一抬頭,發現其歌和公羊正驚訝地看著她,“我是在阿修羅界誤進四明極道境的,據說這四明極是一個交錯的時空流,沒有固定的時間與空間,真想找也不容易的,我進去的時候不知道自己在四明極以為還在阿修羅界裏,可是發現我連站在原地都不太可能,四周的環境時刻變化,而且根本不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麼。”“後來你怎麼出來的?”公羊的表情很緊張,眼睛瞪得溜圓,“刺激嗎?”“我覺得有點驚心動魄。”為霜敲敲木魚槌,手裏轉了轉,“我的摩訶薩天眼除了在黑暗的時候能當電筒用以外,幾乎沒有任何用處,走了不到十步,就不敢往前走了,我也說不太清楚,反正就是四麵八方總是在不停變化,不知道下一步邁出去是瀑布還是懸崖,站著不動也怕腳下一變就陷入沼澤了,而且飛禽走獸、豺狼虎豹也都不少,看上去像是幻境又相當真實。”說著,為霜擼起僧袍的袖子伸出手臂,“看,這個三道抓痕就是一隻鷹的傑作,不過現在看不太清楚了。”“用你的訣不可以麼?”其歌聽起來覺得很過癮,有機會自己也想闖闖看。“也許是時空交錯的原因,訣的力量會減弱很多,估計別的純技也差不多。”為霜回想著還有點後怕,“這個地方去一趟就夠了,就算能闖出來,下次進去也完全不一樣。”“他是怎麼出來的?”公羊看著場中的小遷,“他現在的能力跟秋理前完全不能同日而語了,看!”沐很高興小遷的水平能有飛快地長進,但難免還會有些擔心,隻能希望這個從四明極道境出來的鄒遷除了能力以外的東西還跟原來那個孟三兒一樣。“他的鬼筮用的是什麼?看起來不像是鬼啊?”為霜看到鄒遷五色筆上盤旋著的一隻碩大的紅蓮花,她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吃驚得半天說不出話,啊啊了半天才指著小遷對旁邊的幾個人說,“他,他怎麼會用缽特摩地獄的鬼?”台上五人隻有四人自行進入鬼筮,左烈算完天時吉卦後自己收拾好東西就出了賽場,坐在觀眾席上看比賽,評委台上的鄒邁在和宋蓮石聊天,這兩人一點不在意場上的比賽情況,隻自顧自地談天說地。關順做閉目養神狀,看樣子好像已經睡著很久了,不時地呼氣一下下吹起他嘴邊上的白胡子。沈天心靜靜坐在評委席上,手裏握著一把折扇,扇子有節奏地一開一合,偶爾笑一笑,好像早就知道什麼似的。隻有慎破一專心地盯著場中央幾個選手的一舉一動,不敢怠慢,當場上四個選手都進入鬼筮的時候,他用符把沒有穿校服的人全都請出了觀眾席。“大家小心了,進入鬼筮了。”圖門嚴肅地警告著,“這四個人不一定都能控製好自己請來的鬼。”“他們用的都是什麼鬼?為霜,這東西你清楚,給我也講講。”其歌戴上帽子,“我看怎麼都長得差不多啊?你看,歐陽跟逄春那兩個。”“歐陽那個不是鬼,準確說不是地獄裏的鬼,是餓鬼道裏的,這種鬼比地獄裏的鬼容易控製。”為霜用雙手比劃著,“這局他會因為這個原因被淘汰,因為其他三個人用的都是地獄鬼,控製技巧上比他的鬼要求高。”“不一定。”公羊指著逄春,“求勝心切肯定會出問題。”逄春雙手握一支青玉如意疏,疏上伏著隻一頭四麵的惡鬼,麵部猙獰,身體環繞著逄春,紫青色的氣彌漫在周圍,逄春緊閉雙眼嘴裏不停叨念著,漸漸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四麵惡鬼突然纏裹住逄春的身體,墨藍色的校服砰一聲四散裂開,逄春在濃密的煙氣中掙紮呼喊著。慎破一放出一道鎮符,豈料到這四麵惡鬼迎向鎮符一口吞了下去,符在他的身體中爆裂,碎片從紫青煙體中飛了出來,惡鬼拽拖著逄春向評委席直衝,剛出場邊,關順抖手一記筮簽飛出,筮簽穿透惡鬼身體紮在了旗杆上,筮簽上的卜文嵌在惡鬼的身體裏引得它更加瘋狂起來,哀嚎著撲向關順,就在快要接近評委席時,突然一團煙霧,關順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了,惡鬼找不見關順,就向旁邊的沈天心襲擊過去。四麵惡鬼撲上沈天心的一瞬間,一道金光閃過從後直穿惡鬼身體,後半截的煙氣被打散開來,逄春從半空掉了下,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動也不動,麵色鐵青,奄奄一息。逄春剛落金光嗖地收了回去,沒再向前攻擊惡鬼。“三兒,滅了它,滅了它。”其歌在台下吹著口哨呐喊著,“乘勝追擊!快!”小遷聽到隱約是其歌的叫喊聲,往觀眾席一望,衝著其歌擺擺手,笑了笑,接著繼續他自己的鬼筮。“他為什麼不直接消滅了那四張臉的家夥?”其歌轉身搖著為霜,“你看那金光!可以的啊!”“你看評委席上。”為霜指了指沈天心的方向,四麵惡鬼繞著沈天心,紫青色的煙環成圈,圈中的天心還是靜靜地坐著,臉上相當平靜,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處險境,一刹那,沒有人看到發生了什麼,隻聽一聲刺耳的尖叫,四麵惡鬼從頭到尾整個身體被一道亮光從中剖開,煙氣變化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在天心身邊瘋狂地旋轉著,她提起折扇,揚手展開,在空中畫了一個卐字,字跟隨著漩渦旋轉,越轉越亮,直到刺眼無比,仿佛整個廣場都在發光,最後天心用折扇對著四麵惡鬼裂開的腦袋輕輕扇了兩下,一切都灰飛煙滅了,好似什麼都未發生過一樣。“三兒隻想救逄春,根本不想殺惡鬼。”宋織認為小遷這個救人的舉動很有可能會讓他失分,“如果料定逄春會死,他救了也沒有用,可如果算出逄春不會死,他幹嗎要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