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間微微吹出陣陣輕風,搖撫著枝葉發出沙沙聲,由遠及近姍姍繞過身邊。圖門覺得自己比以前脆弱了,時常回憶起過去的日子,對身邊的事情漸漸割舍不下,作決定也不如以往果斷,竟然偶爾會擔心起為霜、小遷他們,似乎這些都不是該在他圖門身上發生的,現在反倒越來越嚴重起來,他自己也無法判斷這到底是好是壞,就如這次答應的生死巡山,聯合荀因健取韓複的命、白雅的魂真的是對的?還是本身就沒什麼對錯之分。“圖門清。”左欽欽沒想到真的會在這裏遇到他,輕輕拍了一下圖門的肩膀。圖門一愣,“左欽欽?白雅呢?她不在你身體裏了?”這個女生戒心真是太輕了,竟然拍用蠱人的肩膀,這跟送死幾乎沒什麼區別。“現在是十點半。”左欽欽伏下身蹲在圖門的身邊,“你在想什麼這麼出神?”“到兩點都是你的時間吧?”圖門想起因為學堂在一個天地陰陽陣中加上本身的地理位置的原因,上午十點到下午兩點這兩個時辰間,整個學堂處於極陽狀態,普通的鬼魂都處於弱勢,凡事退而避之,甚至隱於無蹤。隻有像宋織這些在學堂裏生活了百年之久的鬼魂才可能自由如常,化極陽入虛陰。白雅也不笨,這種時候定是藏在欽欽身體某處,否則很容易被牽魂離體。欽欽點點頭,“那天,真是抱歉。”“沒什麼。”圖門隻想一個人靜靜,“我想一個人呆會兒。”“哦。”欽欽本來還想問問關於生死巡山的事情,但聽他這麼說,就向後邁了幾步靠在一棵銀杏樹的旁邊,靜靜地看著圖門清,沒有說話,呼吸也很輕,透明一般。圖門閉上眼睛,一點點追尋以前的點滴,他想讓自己完全沉浸到過去的日子裏,試著找回無畏的勇氣和無謂心態。越想卻越清晰記起跟關亦蝶一起的日子,第一次相遇,第一次約會,第一次的牽手,第一次的親吻到第一次的纏綿,一次次歡笑消盡在一次次爭吵中,取而代之的卻是背叛與暗殺,圖門任由記憶的傷口如花朵般撕裂綻放,想著過往種種,發現回憶倒是很鍛煉心理的事情,回憶中快樂的痕跡模糊得很,反而傷痛的感覺卻最深刻,現在想起來的感受與當時身臨其境沒絲毫差別,似烙印燙在心底,時間如灰塵般掩蓋起來的傷禁不起一陣風的吹襲。既然說越想忘記的事情就記得越清楚,索性就全都想起來,以後也免得自討紛擾,他一邊想,一邊痛,一邊忘記,直至死地而後生的思緒慢慢轉回正路上,擺脫了感情的糾纏,才逐漸找回以前那個獨行圖門的狀態,兩種感覺重疊在一起好似破繭重生。左欽欽仔細地端詳著圖門清,說不上什麼好壞,麵色泛著病態的白,眉毛細長延過眼角略有一指寬,顏色並非純黑而是深褐色的,雙眼緊閉,左眼角下好像有一顆很小的痣,比皮膚顏色深一點,鼻子不高但很挺,唇形很明顯,嘴角微微上翹,不是微笑地翹,更像是嘲謔的笑,這張冷峻而狂傲的臉平靜時也帶著寒意。她並不喜歡圖門的長相,覺得太詭異了點,但是前一陣她請來的筮魂碟仙算過,針腧冥蠱之人將會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為此她特意去看了針腧的初賽,整個比賽下來,隻有圖門一人在使用延蠱二十八針的時候用過冥蠱,之後她就一直暗中跟蹤圖門,當天晚上卻在巫家實驗場外被白雅附了身,當看到圖門在決賽中用鬼念度人時,欽欽由此認為隻有圖門才可以幫她把白雅度走,這是否就是筮魂碟仙所說的“重要”呢?也許要到死的哪一刻她才清楚那所謂“最重要”的含義。不知過了多久,圖門睜開眼睛,看見不遠處的左欽欽,他很奇怪,這個女生為什麼要一直等在那裏,算了,這根本不關他的事情嘛。圖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理了理衣服,離開進山口,還沒走出幾步,左欽欽就從後麵跑上來,掏出一個貔貅玉佩塞給他,“給你,這個巡山時候也許用得上。”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欽欽加快步伐一勁兒前行,不住叮囑自己,千萬別回頭,不論圖門說什麼,都不能回頭。圖門看著這塊貔貅佩,辨別不出是什麼質地的,握在手裏相當溫和,跟體溫相差無幾,正麵雕著一隻銜珠貔貅,雕功精細,形態逼真。背麵刻著兩行字:觀天之道執天之行盡矣陰陽相勝之術昭昭乎進乎象矣?“《黃帝陰符經》?”圖門驚訝不已,這分別是《陰符經》的開篇和結尾兩句,而且字體也是金文,“不會這麼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