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走在鄉間的小道上,腳底下踩著褐紅色的泥路,泥路兩旁的稻田隨著晚風輕拂,傳來一陣陣“嘩嘩——”的稻葉摩擦聲,偶爾還能聽見田間的蟲蛙鳴叫。易衡打量著他一身新換的衣褲,不再是布質粗糙的灰色獄服,他有些茫然地仰起頭,看看深藍接近墨色的天空,無數顆星星正在上邊閃爍不停。這周圍所有的一切,仿佛還像是身處在夢中一樣,讓易衡暫時沒緩過神來。記得他今晚返回牢房時,感覺似乎和往常沒什麼太大的不同。雖然滕子貝和閻南兩人的舉止,多了幾分奇怪,一反常態的坐在床邊,不知道想要做什麼。但鑒於這兩個人本來也沒很正常過,易衡瞧兩人沒搭理他,樂得輕鬆的該幹什麼就去幹什麼了。懷著僥幸的心理,易衡本來是想爬回自己不知道多少天沒躺過的上鋪去休息,留另外兩人繼續坐在下鋪。可當他才爬上樓梯正準備翻向上鋪時,被滕子貝從後邊一把拽住後背的衣服又給拉回到了地麵。“坐。”沒多說點什麼來解釋一下,滕子貝隻是用他冰冷的視線掃了易衡一眼,冷聲說道。好吧,下鋪睡也是睡,易衡彎下腰正準備橫去下鋪休息時,卻再次被滕子貝給阻攔了住,隻允許他與兩人一同坐著。這TMD究竟是搞什麼?難道半夜還不準人休息了嗎?不過易衡的不服和抗拒,自然是敵不過態度比他更決絕冷漠的滕子貝,最後的結果,便是易衡也坐在了床沿邊,腦袋靠著床一旁的支架,眯著眼已經打起了瞌睡。直到半夜,刺耳的警鈴聲突然如瘋了般長鳴起來,易衡從瞌睡中陡然驚醒,一睜開眼,見關著他們的電控牢門已經被打開,而原本坐在身旁的閻南和滕子貝已經一副完全準備好的模樣,站在了門旁。向著外邊左右方向查看了一下情況後,閻南回頭對著還處於迷茫狀態的易衡喊道:“走!”“呃?”就這樣,還沒有從瞌睡中完全緩衝清醒過來的易衡,就被閻南一把拖拽住手臂給拉出了牢房。走到了牢房的門外,整個大廳處於一片混亂,四處都在噴灑著強壓的水流,而朝右邊望去,居然還看見那邊燃起了熊熊大火?!外麵真的是亂到不行,所有從失控牢門內出來的牢犯,都在四處亂跑和逃竄,而獄警則跟在牢犯身後緊追不舍。被閻南和滕子貝拖著一起出來的易衡,一路上就這麼跟著兩人逃跑,在這段奔跑的路途中,他還碰見了躲在角落避開兩方人馬的胖子尤二。尤二似乎也瞧見了他,本來易衡想開口說些什麼,但衣領在下一刻被閻南一個狠狠拉拽,又身不由己地離開了原地。整條奔跑的路線,完全是歪七扭八。凡是擋路的人,不論是牢犯還是獄警,都被閻南和滕子貝迅速給解決。尤其是雙手都好透的閻南,打起架來可以完全看得出他自己打得很享受,光是站在旁邊圍觀,易衡就十分慶幸現在被揍的人不是自己。因為閻南習慣用的右手出拳,比起左手的攻勢看起來要更加凶猛。那些拿了武器來阻攔的獄警,也都被統統解決,他們的武器到最後都轉到了閻南和滕子貝的手中。沒過多長的時間,兩人已經領著易衡穿過人群最多的區域,向著偏僻的小路直奔。基本不用發揮任何打架援助的易衡,心中不由犯起了嘀咕,看滕子貝和閻南兩人現在的身手,根本就不像是這所監獄能抓住的角色才對。見一路奔跑的環境變得越發陌生,易衡忍不住開口詢問道:“這邊是哪?”帶頭在前的閻南回了聲:“快接近禁閉室的樓了。”禁閉室?一聽到禁閉室易衡不由聯想起來,閻南不是常常被關到這邊嗎?難道……其實這些都是有目的性的?他是為了查看這邊的逃跑路線,才故意常常惹事好到這來?一想到這種可能性,易衡問道:“你常常被關禁閉室,其實是為了打探逃跑的路線?”“……”閻南聽到易衡的推測,奔跑的腳步微微一頓,正想說些什麼,反倒是一向不愛多話的滕子貝接道了話。“他隻是純粹愛惹事,沒其它目的。”“……”易衡頓時無語,看來他有點想多了。“……”而被滕子貝直接拆穿的閻南,惱怒回道:“呿,平時怎麼不見你這麼多話啊?”就在說話間,三人已經來到了一塊隱秘的平坦區域,閻南將地上堆積的雜物踢開後,露出了下邊一塊與旁邊沒什麼區別的草地。但即使是一塊草地,閻南還是不斷用腳向下踢踹,在狠踹了十幾腳後,那塊草地居然就向下坍塌了,漸漸顯露出裏邊一個帶著鎖的門。對那把門鎖,滕子貝蹲下來掏出一根不知道他何時弄來的細小鐵絲,在幾秒鍾的時間便將上麵的鎖撬了開,接著把門給提了起來。閻南探頭望了望底下的情況後,點頭示意滕子貝和易衡先下去。在兩人都跳下去後,拿槍警惕打量四周的閻南才跟著跳了下來,並將門重新關了上。在不知道從哪冒出的地底通道中穿行,後邊似乎還能聽見牢房方向傳出的各種雜響,其中包括了轟鳴的劇烈爆炸聲,這超大的動靜讓易衡都忍不住想回頭去觀望,不過回過頭後,他也隻瞧見了跟在最後的閻南,其它都是暗黑的通道,什麼都無法辨清。等從地底下不知道走了多久後,再次爬回到地麵上時,易衡吃驚地發現他已經站在了高牆電網的外麵?!遠處的監獄裏,塔哨內打來下的各種強光正在四處掃視,警鳴聲、槍聲、吼叫聲、及燒起了十幾米高,幾乎把天邊都給映紅的火光巨浪,都證明著監獄中此時的極度混亂。易衡來不及細看,就再次被閻南給拽住衣服拖著跑。現在隻是在監獄外,並不代表已經徹底安全了。在昏頭轉向又跑了許久後,一輛毫不起眼的貨車停靠在路旁,等到閻南他們一靠近,門便向旁推移了開。三人匆匆鑽進車內將門再次合上,車便開始啟動起來。一個瀟灑的急調頭,貨車以最高速度的向前駛遠。從頭至尾,被推進後車座位內的易衡都沒有看清楚開車等著他們的人到底是誰,在進去剛剛坐穩後,幾袋子衣物就丟到了他們各自的懷中。“這是?”拿起袋子仔細觀察,易衡發現裏邊是一套普通的衣物。“不想引起注意,就把身上獄服換掉。”坐在前排的滕子貝,雙眸淡淡地掃了後排的易衡一眼,已經將身上的獄服脫掉準備換裝。“要是你不想,我不介意幫你換哦。”坐在易衡右側的閻南嘴角向上壞壞一挑,十分有興趣地提議道。“不用……我自己換……”易衡當然知道穿著醒目的獄服到處晃的後果,拆開手中的衣服包裝袋,易衡便在狹窄的車內空間中將衣褲都全部替換了。直到貨車開到了附近都是田地的地方,停穩車將三人放下來後,又再次啟動駛遠。於是,現在的易衡跟在前邊的兩人身後,慢慢思索整理頭緒,回憶著今晚所發生的一切。看看前邊兩位,滕子貝為掩飾他一頭極短的金色頭發和惹眼相貌,戴上了頂鴨舌帽,將帽簷壓得低低的,而為了搭配帽子,身上也是一身運動休閑的裝扮,套頭帽衫及簡單的牛仔褲。至於閻南的打扮,也是簡單一套普通的服裝,隻不過外套也附帶了帽子,可以隨時戴起來遮擋一下。但,人比人還真的是……光是穿統一設計的獄服,閻南和滕子貝已經能將獄服穿得帥氣非常,在牢犯中對比格外突出。而此時換上一套簡單的普通服裝,兩人的衣架子身材加上外貌,又增加了不少魅力值。當然比起兩人來講,換上便裝的易衡也並不會差很多,常年鍛煉又高挑的身材也把普通衣服給撐了起來。此時的易衡,和前邊兩人保持著兩米左右的距離,想著晚上情況反常的兩人,越是覺得不對勁,好像兩個人早知道會發生今晚這場暴.亂一樣。難不成今晚的“越獄”事件,是兩個人早就已經計劃好的?雖然現在出來了,易衡也不知道他應不應該高興。他當然知道自己是冤枉入獄的,根本沒有罪卻被關在失去自由的監牢中。每天重複耗費體力的煎熬工作,晚上還得麵對凶殘的獄友,簡直是心靈與肉體的雙重殘酷折磨。他百分百是希望能重獲自由,脫離苦海,監獄本就不應該關他。可在監獄中出事,自己被閻南和滕子貝拖著逃出監獄,又讓易衡莫名產生了些心虛感,若是被發現再次捉回去的話,他的後果肯定是不會太好。得了,想那麼多做什麼?能出來重獲自由的感覺就是TMD最爽。不願意再去糾結太多,易衡決定把這些煩事都拋到腦後,反正他本來就沒罪,應該自由的,而不是在牢中待一輩子直到老死。見前邊兩人似乎沒有多注意到自己這邊,易衡想著自己應該也可以走了。他慢慢停下腳步,看前邊的人似乎還是沒有留意到他,便悄悄地轉過身,想朝反方向離開。可才剛轉過身,易衡就聽見了一道像是從冰寒煉獄裏傳出的聲音:“易衡……”“……”易衡身體僵硬地停在原處,慢慢轉回頭,望向此刻正盯著他的兩人。“你這是要去哪啊?”閻南雙手交叉環抱在胸前,斜著腦袋笑問道。“這不是……大家都出來了,也不用再被捆在一起了吧?我們就各奔東西啊……”易衡強裝淡定地冷靜解釋著。“嗬嗬,我有同意讓你走嗎?”“……我為什麼不能走?”易衡覺得真是奇了怪了,既然大家都已經出來了,他們兩個還要留自己在身邊幹什麼?他又不會泄露出兩人的蹤跡,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閻南和滕子貝的任何背景和信息。“你忘了你是誰的東西了?”閻南邊笑著,邊慢慢朝易衡這邊靠近過來。而易衡這些天早培訓出來的條件反射,使他不自覺就朝後退了兩步,心中忍耐許久的火終於忍不住爆發而出:“草!在牢裏你們把我當‘女人’發泄就算了。現在大家都已經出來了,外邊有的是人可以替代,非還扯上我幹什麼?”“誰說把你當女人了?如果是女人就沒意思了,就因為這個人是你,才很有趣啊。我們怎麼可能把你給放了?”站在易衡的麵前,閻南說得非常理所當然。“其實,這個世界人很多,你們一定可以找到更有趣的……”易衡還在試圖垂死掙紮。“閉嘴。”也來到易衡身旁的滕子貝,一直冷漠如冰雕般的麵容都顯露出一絲不耐,直接吐出兩個字終止掉話題。回想起兩人身上還拿著從獄警手中奪來的武器,及兩人平時表現出的凶殘程度,易衡在心中默念阿拉伯數字從一到二十,才克製住了不爽閉上了他的嘴。這默念數字降火的辦法,是他以前為了想法子克製他的直脾氣才從網上學來的。不能說絕對有效,但至少管住了他的一時衝動。小不忍則亂大謀,以前他就是沒忍住,才惹出不少是非,現在激怒麵前的兩人對他實在沒什麼益處。反正現在都已經到了監獄外邊,不再隻是被圈圍在一個小範圍內,以後他還有的是機會可以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