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歲月偷走了人的年華,可是偷不走經曆。蘇林在學校的生活,就在這樣的環境中很平靜的過了兩年,從初一的六個班級到初二變成三個,到了初三,還剩下不足兩個班級,人數一直在縮減,因為人人都知道,想要在學業上走得更遠,隻能尋求更好的教學資源,所以除了一些輟學的,大多都轉學到城裏去了。
學生考學對於戶口有嚴格的規定,異地參加中考、高考那時那地是不被允許的,不然人人都要跑到北京這樣的大城市參加中考、高考了。所以,蘇林的班級轉學來了一個回來參加中考的同學。
也許,戶口問題一直都是中國所特有的問題,當時分為農業和非農業戶口,非農業戶口也就是城市戶口。那一年,學校和村裏都在兜售戶口,俗稱“農轉非”,每天學校的班主任都要大費唇舌說城市戶口怎麼怎麼好,讓大家回家勸說家長到學校交錢買城市戶口,因為學校有任務,每個班級至少要十個人,任務完成,每多一個班主任都有獎勵,所以班主任就在上課的間隙有個空子都會將這件事拿出來說一說動員大家踴躍買戶口。
學生回到家,耳邊也不會清閑下來,因為村幹部也在每家遊說,說如果要買就要在村裏買,隻要你買了非農業戶口就能享受城市居民同等待遇,每年兩次的河工不用做了,到老的時候還有政府養老……
一時間,鎮上家家戶戶的飯桌上討論的都是戶口問題,有的小孩子為了響應學校的號召,在家鬧;而有的為了在村裏買還是在學校買,孩子和家長意見不合,又是鬧。
蘇林對於這個也沒有放在心上,總覺得與己無關,可是母親說,要不也幫蘇林買一個吧,以後如果讀書出不去,河工他也做不來,最後花了錢買了一個戶口,拿到買的那個戶口本時,蘇林自己就是一個戶主了,因為一本上隻有他一個人,而且自己的家庭住址也不是自己現在的家了,地址好像是瞎謅出來的,反正蘇林沒聽說過他們那裏有那個地方,蘇林的感覺就是覺得非常不靠譜。
果然好景不長,據說這個買賣戶口不是國家頒布的,隻是地方政府為了增加財政收入搞的,讓一大批的農民破了財,甚至還有的買了戶口的人,最後成了黑戶。
總之,買賣戶口的“農轉非”成了一場滑稽的鬧劇,最後隻能草草收場,沒有誰對誰錯,沒有人對那些受到傷害的人過問,也沒有人對這一切負責,就好像這件事沒有發生過一樣,絕口不提。可是那些小官員真的可以膽大妄為到可以將戶口買賣嗎,為什麼學校、村莊都在實施呢,依舊沒有答案。
蘇林有時會想,如果有人錯了,承認個錯誤,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難道錯了連承擔的勇氣也沒有嗎?
轉來的插班生叫於敏,皮膚白皙,個子高高的,也許是女孩子早熟,比剛發育的蘇林還高點,不長的頭發紮了高高的辮子,與原來班級的女孩子很是與眾不同,操一口流利的正宗北京兒話音普通話,英語說得也很溜,雖然很標準,可是大家幾乎聽不懂,因為大家幾乎沒聽過那麼正宗的英語,這讓英語老師歡喜的不得了,寶貝似的捧在手裏。以至於所有的學生代表發言,甚至轉為她辦了一個英語廣播,讓他在廣播裏每周讀一篇英語短文,為中考英語聽力打氣加油。
因為中考需要用到戶口,而於敏的戶口不在北京,所以於敏是從北京轉學回來參加中考的,雖然課本版本不一樣,但是影響並不大,畢竟北京作為中國的首都,教學水平擺在那裏,一切拿分數說話的時代,分數還是很能說明問題的,第一次全校統測,幾乎毫無疑問的,於敏以高出全初三學生第二名150分的成績拿到全校第一名,這在當時的小小的學校裏轟動不小。
同樣是初三的學生,教育的不平等在於敏與全校其他學生的身上體現的淋漓精致。其實於敏隻是回來準備參加中考的,可沒想到,於敏的出現幾乎打亂了原來的教學節奏,也打亂了大家原有的平靜。是的,從北京回來的人是見過大世麵的,因為同學中,除了她沒有人見過北京天安門,幾乎每周都會看到她收到來自北京的信,大家都是充滿羨慕的眼神。因為在當時,信這個東西雖然小學時候作文課就教過,可是大家幾乎沒有寫信的習慣,或者說,沒有需要寫信的人。後來知道,於敏收到的信有許多是來自筆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