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段(1 / 2)

迷迷糊糊中丁一終於沉沉地睡去。看守丁一的紀委幹將已經又換了一撥,一撥是兩個人,均是丁一不認識的人,他們自顧自地吹牛聊天,也不和丁一談論案子的事情,說是他們的職責就是負責看管丁一,目的在於防止丁一脫逃或自殺,其餘的事情他們不管也輪不到他們管。

二月的濱海,還是春寒料峭,屋內的空調雖然開的很大,丁一的身上竟然有股說不出的寒意襲來,仿佛是地獄的門就此打開了,在向丁一招手。人都說撒旦派遣猶大治了耶穌的死罪,把耶穌釘在十字架上領死,這種酷刑的可愛之處在於人受刑之後,並不會很快死去,而是會等到精神肉體一起崩潰的時候死去。死去原知萬事空,丁一空空的心理又多了一種解脫的選擇,但在看守的眼皮底下,連上個廁所都要彙報,何況自殺這種大動作,也不曉得當初烏小青在看守嚴密的情況下怎麼自殺的,丁一甚至有點懷疑烏小青的死了。烏小青是法院執行局的局長,也是因為收受賄賂被“雙規”,後被市紀委規製了,在規製的過程中,烏小青竟然在廁所用一個褲腰帶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此事後不了了之。有人說烏的死是為了保全上峰,也是為了保全其家人繼續享用那些非法所得,可謂勇氣可嘉。但凡貪官被“雙規”後,隻有兩條路可選了,要麼抵死不認,要麼“英勇就義”,否則難逃牢獄之災。

丁一過年的時候還去關帝廟占了卦的,卜的是震卦,卦象說遇事應該沉著,冷靜應對,如此方能逢凶化吉。現在丁一的處境倒是應驗了卦象,但是怎麼個冷靜應對法,丁一確實隻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次日早上,有新的看守輪值,那進來的看守把迷糊中的丁一喊醒了,讓丁一洗漱一番準備吃早飯。丁一無力地坐在床上,疲憊地看了一眼新來的兩人,也是陌生麵孔,於是丁一穿上那件外套就下得床來,準備去廁所小解,那瘦麻杆似的看守喊住了丁一,問他要去幹什麼。丁一才想起自己現在的身處,隻有回答那瘦個兒看守說是去個廁所。瘦看守點頭同意後,丁一來到了廁所,昨天晚上用過的洗漱用品被唐唯睢拿走了,現在還沒拿來,丁一本想讓看守帶個話要那套洗漱用品的,但轉眼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現在求人不如求己。丁一將廁所的水龍頭打開,任由嘩嘩的流水衝蝕,丁一掬起一捧冷水撲在臉上,那是一種透心的涼,丁一不盡打了個寒顫。顫抖過後,丁一又捧起冷水澆在臉上,好讓自己清醒一下。丁一洗過之後用衣服抹了把臉,準備蹲在馬桶上方個便,那瘦個兒的看守就站在廁所門口,讓丁一便意全無,胡亂擦了下屁股就拎起褲子。

早餐是由賓館的服務員端來的,兩個肉包子,兩個花卷,幾撮鹹菜,一碗稀飯。丁一坐在桌子前,看著屬於他的這份早餐,想著若是進了看守所,那是絕對吃不上肉包子的,於是平時對飯店賣的肉包子不感冒的丁一也拿起肉包子開始大快朵頤了。

早飯後,唐唯睢進來看了眼丁一,見丁一坐在凳子上發呆,也就沒有說什麼話就走了。丁一時而站起來在屬於他的三平範圍內踱步,時而坐在硬板凳上發呆,時而撥弄地毯上裸露出來的線頭,時而擺弄外套上扣子,時而聽聽外麵的雨聲。昨晚下了一夜的雨,聽著雨點落在雨棚上的嗒嗒聲,丁一想要是在家抱著老婆孩子就安逸了,如今身陷鬥室,外麵的雨聲倒使丁一愈發煩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