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不知歲月。
丁一漸漸熟悉了看守所的生活,每天的生活除了勞動就是吃飯睡覺值班,對丁一來說在看守所的第一周是最難熬的日子,不僅因為沒有洗漱用具帶來了諸多不便,而且看守所的夥食讓人難以下咽,加之白天不間斷的高勞動強度和晚上不定期的值班對丁一來說都是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摧殘,對妻兒家人的思念更使丁一常常偷偷抹淚。
丁一原本以為在看守所了至少可以擁有有限的通訊條件——哪怕付出不菲的金錢代價,但濱海一看的規矩說是為了防止嫌疑人與證人或者案外人串通案情,對於通話或者通信是完全禁止的,當然有關係者除外,丁一在放風的時候曾親眼看到同監室的李健在看守所的管教那裏打電話,後來丁一聽李健吹牛說起此事,李健說在這裏麵隻要關係到位,跟在外麵是沒有多大差別的,不是還有獄警替黑社會老大生子的嗎?在裏麵跟外麵的家人打個電話是好小的事嗎,當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我還是花了血本的。丁一問花點錢也值得啊,至少你知道你家裏人怎麼樣,他們也可以不那麼擔心你,你有沒有辦法讓我也打個電話?李健說這個基本上很難,管教也不是哪個人都會接招的。丁一說那讓你家屬幫忙轉告一下我在裏麵的情況可以不?李健說打電話的時候管教是在場的,聽了也不太好。丁一說那要花多少錢才行?李健說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而是他願不願意幫你的問題,你是新來的,估計管教不會為你破壞規矩的。丁一說那也隻好作罷了。
丁一漸漸地與監室的大漢們熟識,也沒有了剛來時的那種緊張與恐懼,雖然李健在丁一剛來時給他來了下馬威,但後來跟丁一也慢慢熟悉了。丁一知道裏麵的生存規則,雖然看守所嚴禁拉幫結夥,但有個“組織”可以依靠對丁一來說還是要方便的多,丁一逐漸成了李健圈子裏的人,當初要丁一保衛金魚缸的李健儼然成了丁一的老大。
濱海市第一看守所的監室分四種,臨時監室是用來羈押剛進所的嫌疑人的(看守所對嫌疑人和罪犯統稱在押人員),普通監室主要是用來羈押已經批捕的在押人員的,已決監室是用來羈押已判刑的在押人員的,緊閉監室的用來羈押違規的在押人員的,丁一所在的監室屬於臨時監室,按規定丁一被批準逮捕後將被送往普通監室。
2012年的3月10日本來是個星期六,對於看守所的在押人員來說星期六會有很多期待,比方說星期六下午的洗澡時間,比方說星期天的自由活動,比方說星期天下午的電視節目,丁一對星期天也有了更多的期待——他想挨過幾周再沒人來問訊的話就可以變更強製措施了,那樣就可以出去跟家人團聚了。
當看守所的民警在監室外叫丁一名字的時候,丁一正在低頭刷他的錫箔紙,離看守所規定的任務還有很長一截沒有完成,現在有人叫他出去肯定要耽誤很多時間,那明天的休息日基本就隻有泡湯了——看守所規定沒完成任務的在押人員要在星期天加班。
在提訊室等待丁一的是丁一並不認識的兩個身著檢察院製服的工作人員。待丁一在鐵窗前坐定之後,他們自我介紹說是省檢察院批捕一處的檢察員,今天來的目的是按程序來核實丁一的犯罪事實以及看看丁一的悔罪表現。丁一才明白為什麼最近老是眼皮跳的原因,感情這檢察院是決定要逮捕自己了。
稍微年長的檢察員對丁一說,按照《刑訴法》的規定,我們今天來是主要是核實你涉嫌的犯罪事實,希望你坦白交待。
坐在一旁記錄的檢察員對丁一說,丁一你把你收受撒文俊賄賂的主要事實交待一下吧。
丁一就說我是先後共分兩次收的撒文俊的紅包共計5萬元,第一次收了2萬元,第二次收了3萬元。第一次收的時間大約是在2010年的8月份,第二次收的時間大約是在去年的7月份,兩次收的地點都是在我所居住的小區附近,具體地點是在撒文俊的車裏。第一次收錢時撒文俊是用牛皮信封裝的,第一次撒文俊是用紙袋裝的。
那撒文俊是因為什麼送你錢的?記錄的檢察員問道。
因為撒文俊在購買房屋時我幫他做了材料,最後使其逃稅幾十萬元。丁一答道,不過後來撒文俊去補繳了稅款的。
你自己覺得你在撒文俊逃稅的整個過程中扮演的是什麼角色?年長的檢察員問。
我現在仔細想想,我隻不過是他的一枚棋子而已。丁一答道。
那你覺得你的收入跟付出成正比嗎?記錄的檢察員問道。
這個肯定沒法比了,撒文俊給我的隻是他得到的十分之一而已,他得的比我多。丁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