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等著溫宥娘說話的冬梅,此時見溫宥娘神色便先撈開了竹簾,鑽出身子在外看了看,才重新鑽進來道:“郎君,城門外有人來接呢。”
溫宥娘一行從京城到曲水,並沒有事先給溫氏祖地通信,這城門外有人相接……那就是京中溫家老爺來信了。
溫宥娘下了馬車,走上前跟在張家四爺之後,才看見站在城外的人有些誰。
雖然相隔十年,然而溫宥娘卻還記得溫氏六房太老爺的模樣,隻一把漂亮的胡子,雙眼露出睿智來。
溫餘卿考中小三元,族中得知他回鄉,族人前來城外相迎,以表重視,這並不奇怪。
然而,這裏麵誰都能有,卻是不能有六房的老太爺。
他是如今溫氏一族中輩分最高的人,從禮數上來講,卻是應該住在府上,等著溫宥娘一行前去拜訪。
因此溫宥娘並無猶豫,隻拉著溫餘卿上前了幾步,直接跪在了地上,對著黃土鋪就的道上磕了一個心悅誠服的頭,“曾孫女宥娘攜幼弟餘卿,拜見老祖宗。”
六老太爺笑眯眯的彎腰將兩人扶起,“回來了便好,又何須這般多禮?”
“這位是?”六老太爺見兩個孫輩起了身,便上前一步,朝著張家四爺拱手。
溫宥娘與溫餘卿分立於六老太爺身後,見六老太爺問到張家四爺,溫餘卿便上前道:“回老祖宗,這位是餘卿的舅舅,排行四。”
“原來是張府四郎,老朽有禮了。”六老太爺道。
張家四爺也不曾想到溫氏輩分最高的六老太爺會親自出城相迎,便是因了禮節,也須得對他客氣三分,來忙彎腰道:“溫太爺客氣了。”
“嗬嗬。莫說這些客氣的話來,我們先進城了再說。”六老太爺伸出了手,卻是朝著張家四爺的。
張家四爺雖從來沒見過溫氏的六老太爺,然後要跟溫宥娘兄妹前來移自己妹妹的墳墓,對溫氏卻也下過功夫。
就如張老伯爺而言,整個溫氏,最難對付的不是溫家老爺,因他有弱點可尋。
隻有溫氏的六老太爺,年輕時學富五車,卻又不願入朝為官,與眾多名士相交,為人磊落大方,卻是極為難纏。
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能讓溫宥娘心甘情願跪著磕頭的人,張家四爺在心中搖頭。
便是他很少見自己這個侄女,可也從自己父親嘴中知道,自己這個侄女是個心高氣傲之人,不會輕易與人折服。
加之這位六老太爺竟親自出城來接,令他們一行半點準備時間也無,不知用何恩情壓住了溫宥娘,竟是連當地縣令也先拜訪不得。
張家四爺扶著溫氏六老太爺的手,已然知道此行恐怕不易。
然而六老太爺卻隻是虛扶著張家四爺的手,十分客氣道:“從京中到曲水這一路,可算順利?”
張家四爺道:“尚且順利。不曾遇見流匪。”
六老太爺頷首,“韓氏的長寧先生文武雙修,因此常州境內各縣之間,鮮有流匪,亦算得上是能臣了。還記得早兩年,老朽與他相會之時,能文能武,折煞世人。”
這是在告訴張家四爺,常州的韓長寧與他相交,兩人有所交情,更何況曲水的縣令。
這話張家四爺聽出來了,溫宥娘自然也聽了出來。
她隻站在溫餘卿與張昀良的身後,微微蹙著眉頭,心中頗為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