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程連羽咳了幾聲,轉而笑道,“看你這般胸有成竹,定是幹成了什麼大事了,真不愧為閣主最得力的助手啊!”
“大事倒沒有。”蕭亦清神秘一笑,道:“隻不過是拿到了桃花落。”
程連羽一怔,道:“那萱姑娘怎麼辦呢?她可是奉了閣主的命令來的,你要她空手回去麼?”
蕭亦清道:“這個我自有分寸。”
程連羽隻好無奈地搖頭,道:“你啊,就是喜歡逗她。小心她知道了,非將你大卸八塊不可。”
蕭亦清道:“我自然是不會瞞著她的。隻是有些事情,必須要通過這種手段才能與她說明。”
程連羽望著他嚴肅的表情,卻孩子般地笑了:“你這麼煞有其事的表情,倒真是難得一見呢。”
這笑容在他蒼白的臉上蕩漾開去,仿佛盛開了一朵睡蓮。他的笑容,總是有種寧靜而祥和的感覺,讓夏紫萱這樣的人,亦覺得溫暖。
這一笑,連鼻子也皺起來了,宛若不諳世事的少年一般。
其實,這些遊走於血雨腥風中,為閣主南征北戰的門主,也不過二十左右。當天真的少年還在父母的庇佑下無憂無慮地遊戲人生之時,他們已拿起武器,卷入到一場為生存而做的廝殺中,一生一世,不死不休。
他們所承受的,已超出年齡太多太多。
蕭亦清將程連羽送出門,見他上了一輛華麗寬敞的馬車。
這馬車是閣主特意命人訂做的,冬暖夏涼,還有種淡淡的清香。如今天冷,還在裏麵鋪了厚厚的貂裘。
程連羽披著大氅,手裏抱著弟子剛遞過來的紫金手爐,坐在車裏衝銀衣男子揮手。
蕭亦清不禁生出些許無奈來。他整日大江南北的奔波,每次任務都是親力親為,深入敵營後方,閣主卻隻是賜予他無數的銀錢和寶馬。而這家夥,如養尊處優的皇子一般,整日呆在閣內。一旦出行,必是車馬相隨。
同樣是暗月閣的人,為何差別就這麼大呢?
當然,這種念頭也不過是蕭亦清無聊的牢騷而已。若是真要他舍棄了自由,整日呆在閣裏,怕是他死也不願意呢。
程連羽一見他的樣子,便知他心中所想。
或許蕭亦清可以將自己的心思瞞過所有人,但卻絕對瞞不過程連羽。不是沒有辦法,隻是不想。
殺手們很少有真正可以信賴的人,但他們二人,卻是例外。
程連羽苦笑道:“小子,若你哪一天也坐上了這樣的馬車,你便是哭還來不及呢。我倒是羨慕你,咳咳……一人一馬,便可行走天涯。咳咳,哪像我這個病癆,到哪都得人陪著。咳咳……”他咳得越發厲害了,白淨的臉上此刻滿是潮紅。
蕭亦清,你雖在前方衝鋒陷陣,危機重重,可你又知我是多麼地羨慕你?若能像你這般瀟灑地活著,即便是朝生夕死,我也是心甘情願。
想至此,他的眼中泛出淡淡的悲哀。
“程門主,一定要注意身體啊。”蕭亦清見他咳的厲害,便一躍進馬車,為他運功順氣。“這幾年我在江湖中行走,也聽說過幾位名醫。不如我帶你去看看吧?”
程連羽微微一笑,道:“不必了。世稱‘素手醫仙’程歸青便是家父。我雖不敢說盡得了父親的真傳,但也”學的十之八九。這種怪症,怕是無人可治。你還是不要費心了。”
蕭亦清無話可說,隻好拍拍他的肩膀,道:“那你多保重。”
“我絕不會比你先死。”程連羽看著他道,“你放心吧,我還等著你的好酒和燒鵝呢!哈哈……”
“如此甚好!”蕭亦清躍下馬車,向他抱拳道:“山高路遠,一路小心。”
程連羽向他微笑道:“蕭公子,閣中見。”
馬車駛出明遠山莊,駛出蕭亦清的視線、這時,車廂裏忽然穿出劇烈的咳嗽聲,將在前麵趕車的弟子嚇得臉色蒼白,急忙停車問道:“門主,你怎麼樣?”
“無事,繼續趕路。”程連羽自袖中掏出手帕擦掉嘴角的血跡,蜷在貂裘裏,聞著車裏淡淡的清香,眼底寫滿了無盡的悲哀。
蕭亦清,真的很感謝你為我的病掛心。在暗月閣中,有你這樣的朋友,已是我一生的福分。我早已將你當成我的兄弟,我的知己,從未有任何事情瞞過你。隻是這件事情我卻永遠都不能告訴你,我得的不是咳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