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門主的心性,隻怕她是不屑與之辯解的。隻是閣主身邊有多少人對門主虎視眈眈,有小人在側,事情必定會更加嚴重。自己的命本來就是門主給的,如今她有了為難,他自是要不顧一切來保護她的。
另外,距一月之期,也隻剩七天。是時候該回去了。
幻劍留下門主剩餘弟子,說自己先回去稟明情況,讓他們不必著急趕路。
然而這一去,便再也不複返。
夢淵洞,位於小興安嶺之中。地處隱秘,罕無人跡,為無度門門主修行無度心法之用。絕無人趕來打攪,就算是閣主要來,也須事先通知。因為修行無度心法須全神貫注,一旦被人打擾,便會走火入魔。
所以,蕭亦清在洞內時,外麵必定守護森嚴,盡是他的心腹子弟。
他選在這個地方與夏紫萱商議此事,也算是萬分妥當了。
因為有了蕭亦清的吩咐,夏紫萱才能一路順利進入,此刻正坐在洞中看他沏茶。
熱氣翻湧的茶水對於日夜兼程的她的確是種誘惑,可她隻是握緊了冰冷的手,道;“蕭公子,此番著急讓我前來,該不會隻是為了請我喝茶這麼簡單吧?”
這洞中有千年寒冰,氣溫極低,而蕭亦清一襲單衣,竟似完全不覺得冷,但夏紫萱的手已冰冷得僵硬。
他笑著將茶杯送到她的手裏,道:“萱姑娘千裏奔波,必定勞累,先休息一下再說無妨。”手指無意觸及她的皮膚,歉疚地一笑,道:“萱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我竟忘了這洞中寒冷、真是該死。”說著,便將本是夏紫萱的披風圍在了她的身上。
“那日真是多謝姑娘……”
觸到他指尖的暖意,夏紫萱忽然一怔,但想起他的所作所為,便又氣憤,冷冷道:“少廢話了。蕭公子知紫萱不是拐彎抹角的人,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蕭亦清起身,背負雙手施施然道:“此次喚萱姑娘前來,隻不過是為了姑娘的事而已。你這般聰明,應該知道我說的是哪件事情。”
“桃花落在你的手裏?”夏紫萱已握緊了刀。
“萱姑娘果然聰明。我知道此物對姑娘十分重要,而我也有意要將之歸還。因為此物對我來說,隻不是找你來此的一個借口而已。而我真正要說的,卻是……”他的目光閃動,俯下身子在女子的耳邊說了句什麼。
夏紫萱聽完之後臉色突變,但隨即就恢複平靜。她淡淡道:“要我做這件事絕不可能。紫萱勸蕭公子也趁早打消這個念頭,要是被閣主知道了,必叫你我不得好死。”
蕭亦清起身長歎一聲,道:“沒想到萱姑娘也是這般膽怯之人,倒是在下昔日看走眼了呢。”他忽然走到她的麵前,迎著她的目光,道:“若萱姑娘此次無功而返,閣主已是動怒,若再聽信他人挑撥,必不會輕饒了姑娘。當然,我知道姑娘不在意肉身之苦。隻是你忍辱負重了十七年,難道這滅門之仇竟如此放棄了麼?”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夏紫萱躲閃他的目光,竭力冷冷道。
她一直以為自己將這份恨隱藏的足夠深了,不曾想還是被他人看破。如此想來,暗月閣知道此事的人,必不會隻他一個。那麼,閣主呢?
蕭亦清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便抓住她的肩膀道:“萱姑娘,你以為這件事你還能瞞多久?連我都可以知道的事情,你想閣主他還會不知道麼?這不過是個時間的問題。難道你想真相被揭穿的那一天才與他動手麼?你覺得你還有幾分勝算?”
勝算?嗬,夏紫萱冷笑,當然是一分也沒有。暗裏還不能動他分毫,若是攤開來,以自己一人之力,結果可想而知。
不得不佩服,蕭亦清竟為她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好了,一時之間連她自己也有些動搖。隻是不能,縱使他曾為自己付出過,可他們之間,終究是沒有徹底的信任。
夏紫萱早已不再相信任何人,就算是眼前眼神真摯的男子,她亦不能相信。
今生,再沒有一個人可以讓她那般信任。
再也沒有。
她眼裏的驚詫一閃而逝,隨即被冰冷掩蓋。她舉刀隔開銀衣男子,道:“蕭公子怕是走火入魔了吧,怎麼這般胡言亂語?紫萱對閣主忠心耿耿,視他如父,自然是一點異心也沒有的,那日在明遠山莊我們便已說的明白,蕭公子也不必再拿這些話來試探我。至於今日,我根本未見蕭公子,更未聽蕭公子說了何話,告辭。”她起身,走到洞口,卻又回過頭來,對他道:“蕭公子,請自重。紫萱不願看到蕭公子死於他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