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宮傲夜卻顧不得這些,他隻是用盡了力氣向前爬。身後蜿蜒出一道鮮紅的血痕。身上早已多了無數道傷口,無時無刻不在向外流血,幾乎要將他的力氣也流盡了。可他仍舊不停,艱難地一寸一寸地挪動著身體。嘴裏喃喃:“萱姑娘,讓我見見你,萱姑娘,今生若是不見你,我便是死,也不會甘心的……”
“大膽狂徒,門主豈是你說見就見的?”一名弟子舉刀,對準他的頭顱,狠狠砍下。
“慢著!”隻見一道紅光飛來,持刀的弟子已然被撞開兩丈。刀也脫手,斜插入大堂橫梁上。
紫衣女子收刀,站在渾身是血的少年麵前,道:“是你要見我?”
宮傲夜抬起頭看他,眼裏瞬間煥發出絢爛的光芒。
五月的陽光照進來,她在逆光中的剪影,竟美的令人窒息。
夏紫萱對上他淡藍色的瞳孔,忽然一怔,道:“是你?”
宮傲夜似已沉醉,他眼中琉璃般的光彩越發燦爛。
夏紫萱一躍翻身上馬,道:“將他帶回暗月閣,命人醫治,不得有誤。”
“是……”手下弟子雖遲疑一向喜歡斬草除根的門主今怎麼會救了一個陌生的少年,但也不敢多問。
“想不到素日幹脆的萱姑娘今日倒是心慈手軟了呢。”一直在旁觀戰的銀衣男子忽然笑道。語氣中也不知是挖苦,還是驚奇。
夏紫萱看了他一眼道:“難道蕭公子忘了那張皇榜了麼?”
蕭亦清一怔,道:“莫非他就是那失蹤了的禦史大人的兒子公輸傲?”
“目有異瞳,眼角有痣,定不會錯。”夏紫萱不再說話,打馬離開。
蕭亦清笑著搖搖頭。這個女人,倒真是鬼一般的精明。
一年後,宮傲夜被夏紫萱裝進馬車,送回了禦史府。
暗夜,一輛普通的馬車停在禦史府的後門。紫衣女子將他留在車廂裏,便迅速地消失在黑暗中。江湖中人,本就不喜歡與官府中人有過多牽連。
宮傲夜的淚早已流幹。他呆呆地坐在車廂裏,神色黯淡。她已經離開了,可這裏似乎還殘存著她發間的梅花香味。這樣熟悉的味道,今後卻再也聞不到了。
忽然,他跑下車衝著茫茫夜色大喊:“夏姐姐,難道我的心你一點都不明白麼?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你為什麼不能留下我?你為什麼不能給我一次機會?為什麼?!”
少年沙啞的聲音在靜夜裏分外淒涼,最終化為胸膛裏的嗚咽。小巷深處傳來模糊的回聲,除此之外,萬籟俱寂,無人回應。
夏姐姐,你真的就這樣拋棄了我麼?難道傲兒在你的心裏,真的什麼都不算麼?如果真的隻是可憐傲兒,傲兒寧願當年就死在永生宮裏,再沒有今日的悲歡離合,生不如死。
宮傲夜忽然跪下,雙膝重重地磕在冰冷的石板路上。微藍的瞳孔裏有隱隱的淚光,被程連羽治好的臉上,一顆淚痣清晰可見。
他以為,和她在一起的這一年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雖然她冷漠,但他相信自己終有一天能夠感動她,能夠將她帶回平凡人的世界裏,去擁有所有的快樂與幸福。她那般冰冷的心腸,定要有人的熱血來將她溫暖。
他以為自己可以做的到。可是她竟將他狠狠地推開,推離了自己的世界。他不要回家,他寧願跟她在一起,哪怕是出生入死。他乞求,哭訴,都沒有用,反而是從她的眸子裏看出了些許厭惡和輕視。他還記得那日她的眼神,冰冷而陌生。
她說:“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你太軟弱,太天真,你根本就不明白這個世界,又怎麼能留在暗月閣裏做事?不要說閣主不會答應,我也不會。你這樣又沒有武功,又沒有頭腦的人,根本就不配和我在一起。我不想帶著一個拖油瓶,我的命是自己掙來的,絕不能毀在你的手裏!如果你聽懂了,就趕緊離開,不要讓我徹底地討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