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帝囑咐道:“此番出使,不止我大周,南齊、東楚以及一幹小國諸侯都不會放過此次機會。所以不止是招婿一事,對待他們也一定要仔細觀察。旁人便罷了,但是這兩人......一定要弄到盡量翔實的資料。尤其是那孟驚羽,聽說此人一向在楚國無大作為,隻是在民間素有賢名。又聽說他仗著楚帝寵幸,為人極為驕傲自負,雖得民心,卻不得官心。此次被楚帝外派出使不算意料之外,但對於我們來說絕對是一個仔細了解他的好機會。至於高遠晨,朕也不必多說,智勇雙全的人物,軍政民生皆通,自是一位全才。你與他前些年在洵河一戰時已有交鋒,你心中應該有數。”
林世卿放下折子,微笑頷首道:“知道。梁帝這麼著急將女兒嫁出去,無非是想安安穩穩過好這個冬天。若非如此,梁國十萬鐵騎又豈會吃素到要靠和親來過?我大周雖缺兵馬,但黍稻布帛卻是不愁。隻此一點便是其他兩國遠不及之處。若是適當動之以情,誘之以利,曉之以理,和親之事水到渠成自是指日可待。臣倒以為,這次出使,南齊和東楚這兩位殿下頗有些意思。”
周帝合上奏折,疑道:“怎麼說?”
林世卿回身拿起架上的純白狐裘,披上身道:“臣隻是大致摸得到一些線索,待全部查清再一同稟報陛下。請陛下不必憂心。”
此句言罷也不正式請安告退,隻對周帝微一施禮:“臣回去準備隨行事宜。”便轉身推門而去。
周帝見此卻絲毫不以為忤,似是早已習慣,隻淡淡“嗯”了一聲表示聽到。待林世卿出門走遠後,周帝踱步至窗前,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眼中焦點漸漸模糊,神色有些複雜,眸光似愛似恨,幽幽低喃:“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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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卻說林世卿出了宮後,並未乘轎回府,而是去了一處名為幽篁閣的茶社中。這幽篁閣雖是地處城中,但卻如其名一般有一份極難得的幽靜。
周國林相好茶,國人皆知。
而這幽篁閣正是林世卿極常來的一處地方。
不知這茶社是不是借了這位左相的光,當朝許多達官貴人平常都喜歡到此處來品茗博弈,暢談國事。
“相爺,可還是仙字樓坤字間?”剛見林世卿緩步而入,一小廝便機靈地迎了上去。
林世卿點頭:“茶按從前的信陽毛尖上來便好。”
那小廝一邊引路,一邊忙不迭的應聲道:“是是,相爺愛喝的茶就那麼幾樣,這都給記著呢!”
林世卿微微放緩了腳步:“知道你一直伶俐,說來還有件事要吩咐你。”
那小廝撓頭討好笑道:“相爺請說,小的一定辦妥。”
林世卿道:“本相聽說你這閣中今年正準備新進些上好的君山銀針,若是中秋前後這茶葉能到,別忘了去我府上知會一聲。”
那小廝應道:“好嘞!若是這茶到了,那咱保準給您信兒!”
林世卿又補充道:“中秋前後便可,再早了也喝不到。”
那小廝忙道:“記住了記住了。中秋前後,君山銀針,到了以後一定到相爺您府上通報!”
言談間,二人已至房中,小廝微微弓了個身就出去了。林世卿則是熟門熟路的斜倚到屋內的一個躺椅上,閉目養神起來。
這間房布置簡潔大方。相較於普通民居的擺設,乍看起來並無太大不同。但如仔細打量便可發現屋內裝飾皆是一等一的上上之品,桌椅板凳皆是陳檀木質地,簾子帷幔則是每年都要從民間向皇宮進貢的極薄極輕的冰緞,小廳主位邊所掛的字畫亦都是前人題畫的真跡,即使是桌案上的筆墨和立著的瓷質花瓶也都非常人之家的器物。
而用以隔斷門廳和裏間的竹簾則顯得更是別致,綠竹色澤青翠,簾子附近彌漫著一股清新自然的氣息。
半盞茶時間一晃即逝。
忽的,林世卿聽得珠簾掀起的細碎響動,一陣糜豔香風撲鼻而來,伴隨的還有一串柔媚的笑聲:“公子,今兒個怎麼大白天的就想起媚姬來了?奴家還道公子隻有晚上才會來看媚姬呢!”
一位大紅軟紗的單髻麗人端著茶盤婀娜而至,著裝清涼熱火,妝容豔色撩人,眉眼間亦是風情無限。
林世卿抬手揉了揉眉心:“茶泡好了?”
媚姬將茶盤放在一邊,蔥指一豎抵在林世卿唇上,俯身道:“爺還裝什麼,奴家和爺又不是一次兩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