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沈寄寒所看到的,那些黑影身形飄忽,手中兵刃如同吸人鮮血的毒舌,從最刁鑽的角度出現,精準的在敵人的胸膛上留下一個血窟窿,隨後悄然離去。
初時,帝軍尚未察覺到這一支不速之客,但當察覺到身邊戰友又有一小半莫名不見了的時候,卻為時已晚。
這些黑色的身影仿佛隨時擇人而噬的毒蛇,犀利的毒牙盯著兵士們最脆弱的地方插入,一擊即退,留下的是一條條片刻前仍然鮮活的生命。
皇子軍大帳前,林世卿裹著厚厚的白色狐裘站在孟驚羽身邊撥弄著手指,蒼白的麵容顯得有些憔悴,斜睨了一眼孟驚羽,嘴邊彎出一個淡淡的弧度:“時間差不多了吧。”
孟驚羽未答,隻是看著遠處玉督城內已有火光冒出後, 反過來給了林世卿一個讚賞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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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軍,敵人有援軍!”不知從剛石穀何處傳出來帝軍帶著驚恐的高呼。
遠處玉督城內的火光漸濃。
“撤!我們撤 !”一身黑甲的玉督都統大吼道。其他人不知道玉督城內火光代表著什麼,可是他又怎會不知。
那是敵襲啊!
今日他在城內隻留守了玉督守軍中不到一半的兵力,為的就是自己能拿下沈寄寒這支殘軍。
孟驚羽攻入的這一個月來幾乎如入無人之境,一場敗仗都沒吃過,若他能按照北疆公所言滅了這支殘軍,以此邀功何不愁升官進爵。
可如今看來,能否自保都是問題!
倉促之間,帝軍眾人大多並未意識到玉督城中的火光究竟意味著什麼,隻是聽到這一聲命令如獲大赦般向來路退去,可那無處不在的黑影卻沒有給許多人執行這個命令的機會。
“鬼啊!快跑!”
那不斷穿梭的詭異黑影使得帝軍中的恐慌如同瘟疫一般蔓延。
某種程度上他們叫的並沒有錯,這些敵人來無影去無蹤,防不勝防卻完全來不及反擊,確實如同鬼魅一般。雖是撤退,卻是全無章法。
沈寄寒望著遠處火光漸起的玉督城,心中震撼非常。
當初設下圈套時,公子隻說了一句:調虎離山,攻敵所必救。他沒想到竟是此意。
隻怕,此時玉督守軍回援已不可能。門中勢力早已深入楚國各處,玉督身為楚國天險,城中自然缺不了內應。
隻是若是直接發動,這些年安插進去的勢力不僅有可能全部暴露,還極難取得這樣好的效果。如今大部分守軍都不在城內,守備空虛,隻要派人蹲守在玉督城到剛石穀的路上,在帝軍有所動向之時,截殺送信人即可。
而他這隻大軍則是戲中最重要的一環,若無他這幾天的身陷險境誘敵深入,又如何會等來這樣好的機會?
此時正是裏應外合攻下玉督的最好時機!
公子啊,這天下究竟有多少事情是你無法牢牢掌握在手中的?
一時間,沈寄寒心中更是敬畏,掠過念頭無數。
與此同時剛石穀皇子軍中一條條軍令也在不停下達,沈寄寒所屬殘部有序的整軍,後撤,返回關外大營。
與帝軍的慌亂相比,有了這一支奇兵相助的皇子軍,雖是身心俱疲,但卻士氣大漲。不過當聽到能夠回營的命令時,還是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各人相互掩護,慢慢回撤。
贏了!
雖然此刻沈寄寒軍中隻剩下不到萬人的兵力,其中大多也是身上帶傷,可是這毫不影響到他們以三萬人的兵力,拖住玉督守軍八萬之眾的事實!
相對於沈寄寒軍中的一片歡騰雀躍,此時的玉督關中卻是一片大亂,城內火光四起,皇子大軍兵臨城下。在安銘的指揮下,一波強似一波的攻勢接踵而至。玉督城牆再難攻也不是真正的銅牆鐵壁,更何況如今城內空虛,根本無法擋住安銘大軍攻勢。即使剛石穀的玉督守軍主力殘部回援,尚不說時間上根本不可能趕得上,即使當真回城也未必見得能擋得住皇子軍的攻勢。
當玉督北門已攻下的戰報傳回時,孟、林二人便知這玉督天險,終是打下來了!
主位上的孟驚羽吩咐來傳戰報的士兵下去休息,轉頭對林世卿道:“多虧世卿的這支奇兵,若非他們及時援救,我還怕真要失去沈寄寒這元大將。隻是,不知世卿可否相告,剛石穀那支奇兵究竟是從何處而來?看著人數不多,可人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我著實好奇。”
林世卿淡笑道: “那不過是我的一支衛隊罷了,戰鬥力雖強,但規模很小,作為奇兵尚可,戰場拚殺隻怕用處不大。而且,能起到這樣的效果也同樣出乎我的意料。世卿估計,死去的帝軍中沒有多少真正是他們殺的,因為受驚恐懼而死於亂軍的數量應該還要更多些。”
日光明媚耀眼,照進軍帳裏更是亮堂,可這陽光映在林世卿不見血色的臉上卻顯得他更加沒有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