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日麗風和,天氣晴好,正是建威右將軍陸揚離京前的最後一日。
他原本擔著郎中令的官職,可孟驚羽一登上皇位,便將他打發去了北疆,說是北疆兵弱,放他出去真正領兵鍛煉幾年。結果,一轉頭就將郎中令和禁軍統領的位置給了他身邊的陳墨陽。
皇帝下的旨意,陸揚自然不能回絕。可順從應下以後,他總覺得心裏不踏實。
正猶豫著要不要在離京前,再入宮探探孟驚羽這新帝的口風的時候,他就聽宮裏起了傳言。
傳言說,皇上從新封賞的定北將軍沈寄寒府中帶回來個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的白衣公子,精心安置在了離自己寢宮不遠的陶然軒,平日裏保護的極好,一概謝絕訪客。連如今的靜太妃,以往的靜貴妃宣召,都被皇上以那公子身為外臣不得入內宮的理由給回絕了。雖說對外宣稱這小先生是陛下請來的幕僚,但是這事在外人眼裏怎麼看怎麼都充斥這一股男寵的味道。
長期關心孟驚羽終身大事的陸揚,一聽這事終於坐不住了,下定決心帶著妹妹進宮見駕。
一說起陸揚的妹妹,便不得不提起這女孩的來頭。
陸揚家中有個嫡親的妹妹陸婉婷,一直深得靜貴妃的喜愛。而今正是剛及笄的適婚年齡。在孟驚羽還年少的時候,雙方家長就合計著等兩個孩子再大一點就把這陸婉婷許配給他。隻是孟驚羽一直拖著,又加之回絕了其他所有有意如此的世家小姐,總不算太折了陸家的麵子,當時也就沒了下文。
時至今日,孟驚羽榮登大寶,又還處於尚未娶親的階段。陸揚想著必定有更多女子心心念念著打著入宮為妃的念頭;加之自己又調離了京城,相隔千裏幫襯不上,心中更是替妹妹著急。
更何況,在孟驚羽登基之前,關於他的取向問題就已經是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和消遣,現在雖不敢明著談,但是一個又一個的小道消息卻好像更加坐實了這個大楚皇帝的斷袖之名。
陸揚雖是想把妹妹送進宮,但也不全是打著賣妹求榮的主意。他心裏想著如若孟驚羽真是某些方麵不大正常,總不能將妹妹就這麼一股腦兒的往火坑裏推,說不準還得另做打算。
故此,在這小公子的刺激下,陸揚終於下定決心和妹妹進宮去探探虛實。
“建威右將軍陸揚攜親妹陸婉婷拜見皇上,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隻見殿上一個英姿勃發的年輕將軍攜著一位聘婷美人行禮跪拜。
“起來回話吧。”孟驚羽端坐在龍椅上,龍袍在身,龍冠束發,豐神俊朗,身姿挺拔,“難得你二人一同入宮。”
孟驚羽目光轉向陸婉婷,道:“記得上次見你,朕還是皇子,常常和你兄長玩在一處。那時你還隻知道拉著手叫哥哥,沒想到轉眼間已長成這樣亭亭玉立的大家閨秀了。那時距離現在,估摸著得有七八年了吧。”
陸婉婷嬌柔一笑,眼波流轉:“婉婷先謝過陛下謬讚。還記得那還是八年前的中秋宴上,皇上和哥哥還有現在的禁軍少統領陳墨陽哥哥並其他幾位哥哥一同投壺娛樂,婉婷不知規則,直從婢子手中搶了箭矢往壺裏插。雖過去許久了,可這事情沒少被哥哥笑話。”
陸婉婷笑語如珠,孟驚羽憶起往昔和樂場麵也不由許多感慨。
幾人笑畢,孟驚羽又道:“今次你是得了太妃宣召吧。”
“臣妹正是得了太妃娘娘的宣召。”陸婉婷見孟驚羽眸光望向自己,俏臉一紅,得體的又施一禮道,“看哥哥要來覲見,便央了哥哥一同過來也給皇上問安。皇上不要怪臣妹多事才好。”
孟驚羽點了點頭:“你有這心是好事,朕豈會怪你?不過既是母妃宣召,你這便過去陪她吧。”
陸婉婷低下頭和陸揚暗暗交換了一個眼神,示意他依照計劃盡量拖住皇上。而後見他微微頷首,方恭敬回道:“臣妹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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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世卿入宮已是五日有餘,可孟驚羽每次傳召或拜訪皆是閉口不談陽泉一事。說是軟禁,卻賜了他進出宮門的令牌;說是對外謝絕訪客,卻從未對他提過限足。
平日裏,陶然軒中灑掃庭除的宮女太監也不多,更談不上監視,以他的功力也完全感知得到居所附近幾無暗衛高手之流。
這著實讓他摸不到頭腦。
趁著今日天晴,悶在屋中也是無聊,林世卿便出了門打算在附近散散心。
誰料往日裏連宮人都難得一見的小路,這一次,林世卿卻遠遠的看到了一位身姿嫋嫋,明眸皓齒的盛裝女子。
見狀,林世卿心中不由得大歎無奈——這陶然軒附近極是僻靜,他待在這裏的幾日細細研究過,這條路本不是通往宮內任何一處的必經要道。現在見到的這位不速之客恐怕是有心之舉,來意不純。隻是這路一眼望到底,他現在也不好躲避,隻得低了頭,待到那姑娘行到麵前時,微微做了個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