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隻當聞早樂真機(下)(1 / 2)

洛水之上流光溢彩,各色布置的精巧畫舫自水上緩行而過,船頭船尾舫上舫下皆有美貌伶人或彈或唱,俊男美女不知凡幾。

除了碼頭的位置,洛水兩岸擠滿了來看熱鬧的男女老少,人流如織的熱鬧極了。

畫舫自洛水中央而過,兩岸的人大都隻能瞧個熱鬧,稍有些眼神不好便隻能看到個模糊的光影兒,真正好的位置都在水上——除了洛水中央用作表演的畫舫外,還有一些旁的畫舫零星的浮在河心兩側。這些畫舫有兩層高的,也有三層高的,站在上麵再往洛水中央那些表演的畫舫上瞧,便能輕而易舉的瞧清楚那些伶人們的衣飾長相。

陳墨陽這人雖然嘴貧了點,但是能被孟驚羽提拔上來自不會是什麼尋常角色,早就按照之前孟驚羽吩咐下去的,定了一艘兩層高也不怎麼引人注目的觀賞畫舫,除了在家修養的王老先生、保護老先生安全的沈寄寒以及跟紅線作鬥爭去了的孟林二人,其他幾人早已按時按點的全都集中在這舫上了。

孟驚羽和林世卿二人來到舫上的時候,大半的表演畫舫已經過去,此前在陳墨陽的帶領下,眾人酒喝了不少,瞧的也有些累,索性就分散開來,想說悄悄話的就說悄悄話,想聊天的就聊天,想睡覺的就睡覺。

隻是孟驚羽一到,除了醉成一團爛泥的安銘,眾人免不了又齊刷刷的撐著半醉不醒的腦子給孟驚羽道個安再去各幹各的。

孟驚羽和林世卿這倆人一個比一個能裝,眾人之中除了極為了解二人的陳墨陽、月汐和封子恪還算能稍稍瞧出來一點端倪以外,其餘幾人中沒有一個能看出來他們與平常有什麼不同的。

王季同自從不知道什麼時候和月汐看對眼了以後,但凡是見到林世卿便必定是麵紅耳赤抓耳撓腮的半天吭不出來一聲,活像是剛進門的小媳婦見到了婆家人。

不過林世卿看了他這一副訥訥不成言的模樣,卻有些動了心思想要將月汐許出去——他自己這輩子沒帶著人做過多少人事,也沒有多少年好活了,但總不能讓身邊的人一同陪葬,何況月汐是個多好的姑娘他心裏實在是不能再清楚了。

如此便更樂得留出時間讓他們二人多多相處培養感情。

陳墨陽見孟驚羽剛上船沒多久,便賊眉鼠眼的將孟驚羽拽到船頭放風,一看就不像是要說什麼好話。

現在的林世卿對於孟驚羽和陳墨陽這兩個毒瘤本來就是避之唯恐不及,眼見著這倆瘤自動自覺地沒到他們這裏攪和,林世卿不帶猶豫的便湊到了封子恪、韓昱等一幹光棍裏,跑到船尾一邊喝酒一邊賞花。

行伍中人說起話來大多葷素不忌,雖然因為封子恪這個例外在旁邊,但是他那一臉十分親和的笑意,幾人說著也不見他開口煞風景,三兩碗忘憂下肚,原本還有些生疏顧忌著臉麵的幾人,頓時就放浪形骸了起來。

林世卿來的時候幾人酒已過了三巡,除了封子恪因為一直擔心著他還喝得有尺有度的留了一線清明,其他人早就桌上幾個桌下幾個,稱兄道弟的抱作一團了。

韓昱平時看著彬彬有禮,但其實手下盡是些狠人,治兵督眾,禦下極嚴,對己如此,對敵更不手軟,實實在在的稱得上是一方殺將。

韓昱一手抱著酒壇,一手拍著桌子,提拎著一嘴大舌頭:“相、相爺,你這來得晚,不、不給麵子,喝!不對……罰,罰!”

林世卿抱起酒壇子,趁著烈酒入喉的刺激將心裏那些烏七八糟的想法暫時性的排到了一邊。

“好,好酒量……嗝,看相爺長得娘……嗝,喝酒不娘,合我老韓的脾氣,再幹!”

劉經桓是軍中文士出身,會武而不精,提槍上馬衝鋒陷陣是有點為難,但是要說起怎麼依靠天時地利人和的坑人,怎麼幫著軍中將官和地方官員拉皮扯淡,那便是己有所長了。

劉經桓明顯是幾人中酒量最差的一個,估摸著可能是船上晃晃悠悠的不舒服,早就吐了一波回來了,現下倒是精神起來。

他壓住了林世卿的酒壇,低聲道:“相爺別喝了,總要留兩個清醒的。”

林世卿看著滾到地上呼呼大睡的安銘和安安靜靜立在圍欄邊上的不知道在看些什麼的紈素,點了點頭。

隨著一艘畫舫漸近,水上傳來一陣悠揚歌聲,嬌柔婉轉,正是《春江花月夜》。

……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台。

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

幾人順著聲音看去,隻見那歌女抱著琵琶,音容秀美不俗,歌聲、琵琶聲伴著水流擊打船舷的聲音,輕靈淺愁乘月而出,實在可憐可愛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