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城頭鐵鼓聲猶振(上)(1 / 2)

不過鑒於事情起因終究還是口舌之爭,而兩國所爭的說到底也就是個臉麵問題,回轉的餘地尚存,隻是因為缺少和好的契機,誰都拉不下臉先鬆口。

隻是兩國一時都不鬆口倒也罷了,但牙也不能總咬著,被咬的疼,咬牙的也不舒服——若是不鬆口,那便得咬碎咽下去,等同於開戰:若是要鬆口,那麼要怎麼鬆,鬆到什麼程度,又都是問題。

倘是當真隻因此開戰,未免有失於大國風度,且戰事一起,民心民意必然有所動蕩,事情落到百姓口中極有可能要給永康帝孟驚羽印上個不賢不明,視人命為草芥的無道昏君的惡名。

而倘是要鬆口,卻又必然還要同周國聯絡,隻是來回傳信耗時太久,筆墨間亦恐表述不清,容易產生誤會——兩國一合計,便約定好讓楚國先釋放一名有地位的周國使臣返國,將此事詳細說與周國國主。

有地位的周國使臣?

孟驚羽將這句仔細又讀了兩邊,暗道周國這個如意算盤打的不錯——他們這是希望林世卿這個最重要的人能先回到周國,可是孟驚羽怎麼可能將已經到手上了的寶貝再次送還回去?

最終被挑中的那名周使是使團中一名主和的文官,按照要求,的確是有些地位的,官銜階品都不低,隻是返行前一日特被孟驚羽單獨召見了一次。

據稱,孟驚羽當時見了這使臣腦袋好用,口齒也伶俐,心中很是滿意。

不過在這件事情上,這名使臣即便是腦袋好用、口齒伶俐到真能吐出朵蓮花來,那也隻能是錦上添的花。

這並不是最重要的——放這人此去的意義更重於放還,而非口齒,哪怕他返周以後麵見聖上時,將事情來由經過表達的不那麼清楚,甚至扭曲了都沒有那麼妨事。

周國人不傻,這名使臣既然曾跟楚國國君單獨接觸過,那麼無論他說什麼,周國人都不會盡信。

不過話又說回來,首先放人的這一舉動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是其次——隻要楚國肯放人,周國便可見楚國的誠意,兩國間隻要留了這一線,楚國也不動林世卿的話,便還不到真正需要刀兵相見的時候。

可惜,事不遂人願,不多時,從天而降的一個巨石就“咣當”一下將兩國間這最後的一線砸了個不見天日——那周使離京返國沒多長時間,周楚邊境便傳來了這名使臣在驛站中被殺的消息,非但如此,其隨行護送隊伍也無一活口。

所有人都是被一劍斷喉,死得徹底又利落,沒有任何其他傷口,而案發現場也很整齊,甚至連打鬥的痕跡都沒有,更難找到其他線索。

這下可好,無頭公案。

然而,這案子說是無頭,卻也不是真的無頭——再仔細看看這些看似沒有線索的線索,便不難得出一個類似於“是隨行隊伍中人相熟的高手暴起殺人”這樣的一個結論。

因為隻有這樣,才可以達到被殺害的人根本沒有想過要掙紮反抗,從而讓敵人一擊致命的效果,而且,要想達到這樣的效果,出動的刺客也絕不止一人。

所以,凶手是一個有能力調動起這樣一隊高手,又和使臣隊伍中的人熟悉的人——這名周使的這隊人馬中,人員組成並不複雜,無非周國的使臣,楚國的護衛。

答案到底會是哪一方的人,除非凶手自己來承認,否則沒人能說清楚了——楚國覺得是周國幹的,周國覺得是楚國幹的,兩國都說對方是幕後黑手,自己才是受害者。

無論答案是兩國中的哪一國,這件事都不再那麼好了結了——尤其是在周楚進一步交涉無果的情況下。

就這樣,周楚邊境在平靜了二十餘年後,再一次清晰的散發出了硝煙的味道。

七月初,周楚大軍各自列陣於兩國交界,在縱橫交錯的嫵媚青山的注視下,同樣縱橫交錯的軍帳聲勢浩大的鋪展開來,鼓聲擂擂,旌旗獵獵,敵營沙場麵前,雙方盔甲的冷光交映出了一片無可辯駁的肅殺。

初時兩國的口舌齟齬隨著一個接著一個的矛盾漸次加深加重,及至此刻,終究避無可避,戰事一觸即發。

不過,說到周楚之間那些引戰的口舌齟齬,便又不得不提起齊國——自周楚不和之事傳出來時,齊國朝堂上便涇渭分明的站出來了兩派,吵架吵得十分直白歡暢。

所謂的什麼“文主和,武主戰”這時候根本不管用——許多文臣武將在“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誘惑麵前前所未有的統一起來,而與這一大群統一起來的文武“漁翁”頡頏相對的,卻是新任齊主高遠晨和他手下一群為數不多的嫡係官員。

自打高遠晨登上皇位,便沒有一日不在擔憂他北麵的這三個大國,隻要其中兩個聯合——尤其是周國和楚國——那麼夾縫中的齊國便很難保得住他們原本就喘得很艱難的最後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