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話!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減刑一半。”章生油裏滑稽地說。
“少跟我耍滑頭!你要堅信黨的政策。”大老李斬釘截鐵,轉身對婁阿鼠:“還有你?”
“婁阿鼠。”眾人笑了起來。“你就是名叫康布牛的婁阿鼠?”
“幹部清楚,婁阿鼠認罪。”說著賊眼滴溜溜地亂轉。
“把人犯押上車。”大老李向姚華命令道。隨即打開對講機,與黃甲鋪方向進行了聯係。
靜謐的夜。
會稽公、婁阿鼠悵然若失,神情沮喪。
拖拉機在崎嶇的山道上爬行。
這車上除了4個人外,還裝有2000斤苧麻。苧麻是會稽公、婁阿鼠偷來的,是贓物。拖拉機駛進陡崤地段,右邊是潺潺小溪。
突然,左邊危動的懸岩掉下一鬥大石頭,姚華想製動已來不急了,拖拉機野馬般衝下懸岩,以後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周圍靜極了。
他唯一聽到的是他胸膛裏活動的地方在乒乓地跳動的聲音。他知道這跳躍聲是生命活著的源泉,一旦不跳了,人就死了,再也活不過來,就要埋在土裏。他現在還沒死,他感覺。他曲腿,腿能動;伸胳膊,僅有麻木感覺。
對,他記起來了。他和婁阿鼠是被綁在車上的,不知道怎麼翻到溝裏來了。
婁阿鼠呢,婁阿鼠死了沒有?
透過月光,他看見了那輛拖拉機因失重已底朝天躺在河灘上。拖拉機離他隻有8米之遙。那該死的警察呢?
淙淙的溪流閃爍晶瑩,月亮散成無數個碎片,亮滿小溪,如瓊漿玉液,香噴醉人。
會稽公無心賞月,寒風襲來,他清醒了許多。試著站起來,他想大聲呐喊,象小時候喊山,他終沒能喊出。他是罪犯,是罪人躲都來不急。他站起來,這4人中隻有他站了起來,月亮把孤影拉得很長。
“哼唷,哼唷……”左側傳來呼叫聲。
會稽公順聲音望去,卵石中躺著一個人,借著月光,他認清了是民警大老李,鮮血把臉麵溢得模糊。他是疑犯,要報複大老李易於反掌。他走過去,試著拖大老李。當手觸及右側大腿時,大老李發出“哎喲!”的鑽心叫聲。他知道大老李傷勢不輕,右腿很可能骨折。會稽公把大老李放平地上,突然他發現老警左手虎口有一蠶豆大朱砂痣,他腦子警覺起來。
那年章生6歲。他母親生他三個月就因病去世了,是姐姐章麗把他育大。那年他姐姐不堪堂叔的侮辱,在一天夜裏竄進堂叔家,將砒霜灑入開水中,第二天堂叔家老少3人暴亡。案子是大老李經手的。大老李金子般的語言洞開法盲心扉,章麗呆了。她沒有哭,而老李的心卻在滴血。臨走,大老李讓章麗見了章生一麵。
章麗哭著對小章生說:“我的案子是一個左手虎口長黑痣的老警叔叔辦的,他是個好人。姐姐去了,今後聽爸爸的話,嗬!”小章生那時年紀小,隻記住一個左手虎口長朱砂痣的人把他姐姐帶走了。風雨十數年,這血淚鑄成的印痕一直珍藏在心裏。
莫非是他,章生心裏默念著姐姐,淚水奪眶而去。
“嗨!”會稽公就地搖動一塊重40斤的石頭,舉過頭頂,一步一步向大老李走去。
“他是個好人!他是個好人!”無數個姐姐走馬燈般攔在前麵。
章生腦袋嗡嗡作響,“咳!”的一聲,石頭拋在了大老李的前麵。這聲音驚動了大老李,他不能動彈。
章生單腿下跪,伸手將大老李抱起。“你?!”“不許動。”會稽公抱起大老李向山邊人家跑去。
在石頭砸地的同時,婁阿鼠也醒了。他和會稽公一樣,借著苧麻著地的反彈力,受了點輕傷。由於驚嚇所致,糊塗的腦筋轉了半天沒有清醒過來。剛才人影晃動,他以為是民警過來,埋頭大氣沒敢出一聲。
河灘上靜了,婁阿鼠這才探頭探腦。當他意思到沒有威脅時,這才貓腰走動。“章哥呢?”車右側姚華側臥,他頭部受了重傷。婁阿鼠過去用腳一探,姚華翻了過來,婁阿鼠嚇得倒退三步:“哎呀,我的媽!”三蹦兩跳溜了。
章生把大老李抱到一農家門前,已是大汗淋漓。上前用腳踢了兩下門,丟了句:“開門,快救人。”便匆匆地走了。
會稽公來到河灘,一看不見了婁阿鼠,知道已無大礙。他來到姚華身邊,見呼吸勻稱,轉身消失在夜幕裏。
當晚,黃甲鋪民警老羅趕到出事現場,將小蘇溪發生的情況報告了縣公安局,同時向鐵鷹及友鄰互通了情況:案犯會稽公章生、婁阿鼠康布牛,昨晚盜竊零點被擒,因意外事故淩晨3點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