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在人群中的劉曉麗,冷漠地注視著這一切。
旅館裏已經人聲沸騰了,早起的旅客,拖鞋敲打著水泥地板,撲嗒撲嗒地很響。瞬時間,搪瓷杯、臉盆,叮叮當當地響成一片。劉曉麗詛咒著那些人,極不情願的從床上爬起來,揩幹淨臉頰上的淚跡,整好衣裙。她從熱水瓶裏倒出來一些水,洗過臉後,淡淡的施了一個少女妝。然後,挎上肩包出門去了。
街上,已經車水馬龍了。她倚在一株梧桐樹下,呆呆地望著不遠處的一座舊式建築。那是一棟帶院子的小樓,一看便知,不是一般人住的。要不是出了變故,而今,她會坐著“上海”或者“伏爾加”在那裏進去。唉,命運太捉弄人了。她咬著嘴唇,默默地嘴嚼著那枚苦果……任往事在腦海翻騰。
劉曉麗記不得是第幾次到這裏來了。這兒,神秘得有幾分使她害怕。然爾,對她又有些足夠的吸引力。她走上前去,按了一下門框上的音樂電鈴。
也許,那是一次偶然。也許,是她好逸飄然的思想驅使,鬼使神差的我行我素,劉曉麗一步一步地滑向深淵。
門開處,張鳴一探出一個腦袋,見是劉曉麗,一閃身就溜了出來,順手帶上門,拉滅了樓道上的燈,抱住她一陣狂吻。“別,別,讓人看見了多難為情。”她嘴上雖然這麼說,然而卻不躲也不閃,依在張鳴一狂熱的懷抱中,任其輕薄。
他們是在一次舞會上認識的。
……那天,張鳴一身穿黑色毛料西裝,結著一條棗紅色的領帶。他文質彬彬,穩文而雅,風度翩翩。人長得很帥,是那種使姑娘一見就傾心的風流倜儻之輩。
一進入舞廳,劉曉麗已經在眾多的男性中發現了他的與眾不同。它很想跟她跳舞,可他當時正摟著一位身材與她一樣嬌好的姑娘,看樣子,他們好象很熟。她有點掃興,找個位置坐下,要了一杯咖啡。偶然間,她一回頭,發現他的臉也轉向一邊,定定地望著自己。她衝他一笑,沒想到,就這樣播下了風流的種子。
一曲終了,張鳴一撇下舞伴,來到劉曉麗麵前,彬彬有禮地邀請她。她嫣然一笑,高雅得象外國電影上的那些公主,把一隻手伸給他,任他牽著進入了舞池。正好,樂隊奏起的是華爾滋,慢四步。
無意中,她發現,張鳴一先前的舞伴,氣鼓鼓地走向一邊,重重地跌進椅子裏,樣子既氣憤又傷心。女人哪,總是那麼酸溜溜的。她頓覺自己身價倍增,滿意地笑了,忽閃著兩個迷人的小酒窩。
“你跳得不錯。”張鳴一出自內心的恭維道。
她衝張鳴一莞爾一笑,算是回答,腳下使上了勁。
張鳴一一下子就象神經短了路,癡呆呆地望著她的臉。
回答他的是劉曉麗挑戰似的目光。
“我叫張鳴一,我們交個朋友好嗎?”
“劉曉麗小嘴一抿,嬌羞地望他一眼,不置可否。
又一曲終了,兩人落座。這時,他們已經親近得象朋友了。張鳴一叫了兩份點心,兩杯冰鎮橘子汁。
“你在哪個單位工作?”劉曉麗問。
張鳴一湊過去,用手指在桌麵上神秘地寫了幾個字。
劉曉麗的眼睛一下瞪大了:“那些單位,一般人可進不去哦。”
張鳴一驕傲地點了點頭。
“看樣子,你父母一定是個大官羅?”
張鳴一衝她優雅地笑了笑:“主要是靠自己,父母嘛,啊……”
“怪不得你鬼鬼祟祟的啦。”劉曉麗笑著說,說完,極好地做了個鬼臉。
這時,張鳴一先前的舞伴,氣衝衝地走過來,橫在他們中間,張鳴一狠狠地盯住她。
突然,舞伴抓起張鳴一麵前半杯橘子汁,一下子全潑在他那英俊的臉上。
張鳴一掏出了撒了香水的手絹,擦著臉麵,衣服,一副君子不與小人一般見識的大氣度,“哎,這是我媽給我找的對象,我不同意,就死死地纏住我。”
“我看她挺不錯的嘛。”
“說來,她也是一個高幹子弟,可她,嬌生慣養,動不動就使小性子。我不喜歡這種人。”
“那你喜歡什麼人?”
那一幕,在劉曉麗記憶的屏幕上,是多麼深刻啊。記得,張鳴一當時沒有回答,隻是癡癡地望著她,直看得她心撲撲地直朝喉嚨裏奔。
他們就這樣開始了。從那以後,麻醉師就倒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