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目無君父”,在座的四人都是心中一動,大抵明白過來,這是翻舊賬了,可後麵一句——鄭雍想了想,就問上去:“這八個字太重,臣恐太子擔待不了,還請陛下明示。”
趙珩也不計較什麼,這會兒看他,倒像極了恨鐵不成鋼的父親,擺手叫他二人起身,才說道:“太子暗地裏使人斷程邑手筋,自損我朝中大將,把天下的安寧置於何處?”他看向鄭雍,意味深長的問了句,“程邑殘了,鄭卿不知道嗎?”
鄭雍叫他噎了一下,這會兒他可真不知道,並沒有見人來報信給他,想著不由得皺起眉頭來。
旁邊周尤深也是聽的變了臉色:“陛下,此事可當真嗎?”
趙珩挑了挑眉,唇角揚了一回,把目光在他二人身上來來回回的掃視著:“看來你也不知道啊。”
周尤深心裏咯噔一聲,一時沒敢再問下去。
李明山大概聽了個明白,對著趙珩拱拱手:“陛下可問過太子是為了什麼嗎?若事出有因,臣以為不至將太子廢黜......”
“太子什麼也不肯說。”趙珩麵不改色的扯謊話,從事發後他就直接把人丟進了宗人府,又不肯見趙倧,他去哪裏知道趙琰到底所為何?但是這會兒他鐵了心廢太子,難不成告訴李明山,我不知道嗎?
李明山擰了眉頭:“太子殿下不肯說,就該是有內情......”
崔子文卻粗著聲打斷了他:“也或許是沒什麼好說的呢?即便殿下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該暗地裏下黑手,那是程邑,是保江北安寧,護大鄴平定的程邑。”他一挑眉對李明山,“程將軍年少隨軍,難道就該由太子殿下這樣把他毀了嗎?”
鄭雍在心裏呸了他一聲,李明山也閉上了嘴不說話,心說好你個崔子文,賣乖賣到這兒來了。
這位禮部尚書,為官做同僚是從不排擠人,但他未必作風就正派。他雖不像章瑋那樣隻知道逢迎上意,但也絕不是李明山這種剛正不阿的人。
趙珩為什麼會連他一起傳召?無非是因為他早就知道趙珩對太子的態度,想要廢太子,就不是處置曹賓那麼簡單的,想不詢內閣那是不可能的,所以鄭雍這位首輔必須要在場,至於周尤深和李明山,一個是帝師,一個掌吏部,也該在場,可這三個人會順著趙珩的意思?那才是邪了門了,所以趙珩必須要提一個,知道他心思又能說的上話的人來。
果然,聽了崔子文的話,趙珩就一沉聲:“崔尚書所言,正是朕心中所想。”他見鄭雍還想說話,就添上道,“泰安二年黃河決堤,朕本欲令太子前往賑災安撫民心,可太子跪在清風殿外三日,拒而不赴,當日已可見他無愛民之心。而他當年醉酒之過,更不用朕再說——德行有失,言辭無狀,詆毀君父,這就是他幹的事。再往近了說,江北案謝子璋犯重罪,他識人不明,不察不辯,又豈堪重任?”
饒是鄭雍在善辯,這會兒也說不出一個字來。趙珩每一個字,都在判太子的“死刑”,身為儲君,不愛民,不忠君,不律己,不孝父——這十二個字,壓在趙琰的身上,誰還能替他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