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號聚集地。
街道上空無一人,隻有冷風悠悠吹拂。原先這裏居住著的少量普通民眾,大部分被緊急征召為後勤兵,有一部分婦女兒童則被安全遣散,隨同運輸車輛撤離了前線。
在街道最深處的陰影中,卻忽然響起了輕微而急促的腳步聲。從淩亂的腳步聲中,很容易聽出那人的不安與焦躁。
——你完成的很好。
忽然,在陰影之中,一道亮白色的文字閃現出來。那是信息終端,也就是手表的投影。但是他的手表經過了處理,早已成為了封閉式信息終端……
按照常理來說,封閉式信息終端不可能接收到任何信息,隻能作為輔助工具使用。但是,那人卻沒有任何震驚的神色。
亮白色的文字在空中懸浮著,伴隨著撕裂感還有些失真。淮特的麵容,在那道亮白色文字的照耀下,顯現了出來。
汗珠早已經浸透了他的額發,微胖的身軀止不住地顫抖,眼睛中更是溢滿了緊張。他小口小口地喘息著,左手顫抖地伸向投影上,哆嗦著發了一條信息過去。
——怎麼辦?……我現在已經完成了你的任務了,說好的,不要,千萬不要……
早先在議事室中怒氣勃發的他,此刻卻戰栗得像是卑微老鼠。訊號對麵的人似乎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發過了第二道信息。
——嗯……想不到啊,像你這樣的人,居然還會對這個世界存有那麼深厚的感情呐。
亮白色的文字就那麼靜靜地懸浮在空中,沒有語氣,不知道是讚歎還是嘲諷。淮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繼續發送了一條信息。
——總之,我現在的處境非常危險,求求您,一定要答應說好的事情。否則,我會告發這一件事的。
——我知道了。你的兒子在你的家中等你。另外,你的車子在聚集地的東南方向。
——謝謝您。
發完這條消息,淮特如釋重負,但眼底的陰霾之色卻愈發濃重。他沉默地盯著手表,然後露出了病態的笑容。
“嗬,嗬嗬。”
這麼笑著,他開始了狂奔,朝著聚集地東南角狂奔。那裏有準備好的車,那是他的救命稻草。
想要見到兒子,想要活下去,想要重新回到普通生活的希望……
快點,往東南去,離開這裏。
——
我叫淮特。
就在不久前,我還隻是一名非常普通的文職軍官。我有著一定的人脈,交心的朋友,優渥的生活條件,不錯的三居室,以及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後來呐?
後來就是噩夢了,本該美好的假日中的一段噩夢。
首先是莫名其妙出現在家裏天花板上的黃色塗料,那些塗料組合成了一行數字。最初我以為是什麼人的惡作劇,就塗掉了沒曲管。但緊接著,那行數字每天晚上都會出現,無論我怎麼關緊窗戶,如何鎖住房門……都是如此。
我實在受不了了,在那天決定熬夜觀察,還買了幾個微型攝像頭放在關鍵位置,然後等待著打算瞧瞧是誰畫的那些塗料……但是那一天,我沒成功。
火災。
無緣無故的火災。
從廚房燃燒起來,直至蔓延到屋內的每個角落。空氣中是煙的味道,黑色的、昏濁的、沉悶的,難以呼吸,眼前都是混亂的和灼燒的,燙、燙、燙,熱火的味道,明媚的火光,刺眼的、強烈的、眩暈的,大口大口喘息著……
慘叫聲。
驀地非常尖銳的慘叫聲出現了。
鮮血嗎?
不,不是鮮血。
是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