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我忽然感受到了一種奇怪的錯愕感，“你究竟是誰？”
湛藍色的瞳孔微微泛著鱗光，精致的容顏上映著淡淡的金屬色澤。她的麵容宛若真人，但是肌膚卻有著冰冷的觸感，色調暗如鋼鐵。
“你，已經，變成這樣了嗎？”
沒有根源的恐懼感緩慢地侵占著大腦，一股令人悚然的寒意從四肢百骸蔓延開來，愈發濃鬱。
“不，我不認識你。”手指開始輕微地顫抖，我怒吼道，“你到底是誰！”
“她”露出了笑容，彷徨的，憐憫的笑容，但沒有說話。斯文特的右手嚐試扳正脫臼的左臂，眼睛緊緊盯著“她”，沉聲道：“據我所知，機械製式仿照人類的身體結構進行建造，是因為更適合小範圍的機動性作戰……可為什麼，你還有仿真皮膚？這分明是毫無必要的結構。”
苗文淵依然舉著左輪，漆黑的槍口對準“她”的臉龐。“她”微微抬起頭，注視著天上飄下的雪花，似乎很喜歡這樣的夜景。
鋼鐵與少女，破損的裝甲邊緣冒著火花，緩緩飄下的雪花落在少女小巧的鼻尖。而少女仰頭望著愈發濃鬱的黑雲，風從少女的身側吹過，帶著別樣的美感。
“她”沒有回答任何人的話，隻是在下一刻，緩緩舉起了右手。
斯文特警惕喝道：“你想做什麼！”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似乎有什麼記憶快要破土而出。可我不記得這張臉，也不認識這湛藍色的眸子……不，這是第幾次見麵了？第二次了吧。
第一次……是什麼時候？
鳩的後勤基地？……漫天的風雪，啊，不，還有火焰。燃燒的火焰，冰冷的雪在火焰中化成彌漫著的霧氣。機械製式的進攻？
——“你是誰！”
——我用盡全部的力氣低聲喊出這句話，聲音嘶啞的程度出乎我的意料。那道藍色的眸子中泛著淡淡的鱗光，兼有天空藍的廣闊和寶石藍的透徹。
——“你已經，變成這樣了嗎？請，離開這裏吧。”
——機械製式的聲音淡淡的，帶著一絲悲傷的歎息，聲音透著金屬的冰涼寒冷，但聽起來卻像是在雪原上獨舞的女孩，帶著冷靜的悲傷……
記起來了。
就是那一瞬間，在鳩的後勤基地的那一瞬間，我感受到了熟悉感。不是麵容的相似，是那種湛藍色的瞳孔，微妙而奇怪的湛藍。
我知道你為什麼要放走我了……當時肯定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動了手腳，肯定！是你，是你在我身上安了某種追蹤器，現在才追到了這裏。
刺骨的寒意在骨髓中奔湧，心中被一種混沌而瘋狂的負罪感淹沒成海潮，然後生出無力與痛悔，甚至開始牙齒打顫。
不，不是因為我。
這一切怎麼可能是因為我呢？
隻是兩次見麵而已，不能確定這麼多。也許隻是我猜錯了呢？不可能因為我，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此時此刻，“她”舉起來的右手，忽然僵住了。而“她”湛藍色的眼眸重歸於死寂，然後流動著淡綠色的熒光。
或者說，淡綠色的數據流。
無數數據流在“她”的眼眸中流過，每秒的信息量到達了一個極為恐怖的程度。斯文特臉色凝重無比，站在原地，顯得極為警惕。而苗文淵定住了心神，握著左輪的手愈發穩定起來。
“鑒於本體思維陷入扭曲，此處的最高指揮權將由我來接任，原先的指揮官，邏輯已經沉睡於核心中進行保存。”
“她”閉上了雙眼，然後重新睜開。湛藍色的眼眸不再通透，反而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迷霧。斯文特沉聲問道：“你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