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荷鈿鈿(2 / 3)

“第一個要求能做到的人不少,可是第二個...”顧錦曦搖了搖頭:“中北樓裏原有的這些小丫頭,都是幹粗活長大的,跳舞根本不行,年紀大一點的,又覺得我是小孩子胡鬧,不肯認真陪我,所以我這裏才沒有丫鬟。”

聽顧錦曦這麼一說,宋梁音才知道為何把她從宰相府送到這裏,她入相府前本是生於勾欄,耳濡目染學了一些舞,入府後也被有意培養,看來早就為這一天做準備了,隻是燕王如此韜略,犯得上為了錦曦公主的一個丫鬟,苦心培養這麼久?宋梁音搖搖頭甩掉疑慮,又環顧四周,偌大的伊可居除了顧錦曦和她以外,真的竟再無一人。

顧錦曦看了看天色,從衣櫥裏拿出一件水粉色的襦裙,快速地穿上後,對宋梁音道:“你會梳頭吧?幫我梳個利落點的發髻,今天答應過瀾汀和綺萱要跟她們一起用午膳的。”

宋梁音先前在宰相府,無聊時會跟那些嬤嬤和丫頭們互相為對方梳頭,時間一長倒是會梳不少發式,便坐下來為顧錦曦梳頭,顧錦曦趁這個時候,才開始問宋梁音叫什麼,家在哪裏,原來在那裏當差,來中北樓都遇見了誰。奇怪的是,她知道賀蘭靖澤那樣說她,卻一點都不生氣,隻是報以一聲比賀蘭靖澤還要冷的笑。

梳完頭,顧錦曦便帶著宋梁音來到了瓔珞園。顧瀾汀已經看完了醫書,見到顧錦曦,笑著跳上來摟住她:“大姐,《飲膳正要》我不到兩日就讀完了,揀了要緊的記了下來,以後你和小妹的膳食調理就交給我吧。”

顧錦曦推開她,笑道:“醫書可不比別的,裏麵幾乎字字都是要緊的東西,你可別隻求進度而忙中出錯,到時候把我跟小妹毒死了!”

坐在一旁的顧綺萱也笑著搭腔:“二姐做事向來如此,明明之前已經天衣無縫、完美無缺了,到了最後關頭,肯定要出點錯,上次給大姐的固元膏不就是,竟將油當成黃酒倒進鍋裏,差點燒了整個後廚房。”

顧瀾汀見她二人合起夥來打趣她,隻能搖頭道:“顧錦曦,從綺萱會說話開始,你倆就合起夥來打趣我,這都多少年了!”

顧錦曦大喊冤枉:“我幾時跟綺萱合夥了,再說,你倆也沒少合起來打趣我!”

爭了半天,最後得出結論,顧綺萱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時而跟這個一夥,時而跟那個一夥,從不吃虧。

三姐妹正用著午膳,賀蘭家的兩兄弟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顧錦曦看了他二人一眼,臉上帶著淺笑,行禮卻極為敷衍,賀蘭靖澤看她如此,鼻子裏哼了一聲沒有說話,賀蘭靖書看見顧錦曦,兩頰微微有些紅,道:“曦姐,瀾汀,綺萱,你們大家都在啊!”

丫鬟們迅速在桌子的正首位置加了兩把椅子,顧瀾汀對他明顯的沒話找話並不感冒:“你們倆兄弟,不顧忌諱,來我一個姑娘家的院子,所為何事?”

賀蘭靖澤明顯對顧瀾汀要客氣一點,笑道:“二小姐不必多慮,我二人貿然前來,實屬有要事相商。現今朝堂上的形勢,想必列位已經有人聽說了。”說著,賀蘭靖澤毫不客氣的拿起桌上的一杯茶,假意嘬了一口,看向四周,顧綺萱一臉茫然,顧瀾汀低著頭,看不見表情,顧錦曦斜眼瞟了瞟他,對他的停頓略略不滿。賀蘭靖澤自討了沒趣,隻得繼續道:“新皇帝從繼位開始遍著手削藩,福王、湘王、寧王先後被削去爵位,按理來說,燕王駐守邊境,手握重兵,深得朝臣敬重,應該是對中央最具威脅的,但已經五年了,皇帝一直對燕王府沒有任何動作,反而更可怕…”

“這些我娘都跟我說過,如今六部、後宮皆不著痕跡的倒向燕王,當今皇上對他的忌憚不止一星半點,”顧錦曦喝了一口茶,淡淡接過話:“賀蘭濟韜為了先發製人,策劃中北樓已有十餘年,如今怕是被人盯上了,時間更為緊迫。今日你們來,不可能是賀蘭濟韜派你們來向我們問策的,莫非是他征詢你們的意見,你們答不出來,才來問我們?”

“你倒是聰明,省的我多費口舌。”賀蘭靖澤翻了個白眼道:“雖然你說的不一定對,但集思廣益總歸是好的,父王又不許我們現在集結幕僚…”

顧錦曦打斷他道:“才智不如人,就不要強辯。當今皇上之所以不對燕王下手而先削掉其他藩王,許是忌憚直接削藩會讓燕王立即舉兵反抗,又或是單純的想逼他主動交出藩位。現在中北樓練兵剛剛接近尾聲,起兵時機未滿,又不想交出權力,確實進退兩難。”思忖片刻,顧錦曦道:“戰國時孫臏造龐涓猜忌加害,為求自保,孫臏假裝瘋癲,整日吃住在豬圈裏,胡言亂語,這才打消了龐涓的疑心,孫臏得以趁機逃出魏國。當今皇上逼迫的,是一個清醒的燕王,若是燕王突然瘋了,可能會讓朝廷的削藩放緩,給練兵的收尾爭取一些時間。”

“裝瘋…”賀蘭靖澤納罕著,眉眼間露出讚許的神色,嘴上卻道:“勉強是個點子,我會稟告父王的。”而一邊的賀蘭靖書,將手中的茶杯不自覺的握緊,看顧錦曦的眼神已經接近崇拜了。

顧錦曦將賀蘭靖書的失態看在眼裏,卻視而不見,對賀蘭靖澤道:“若是幫上一二,還請世子以後盡量不要隨意來我們姐妹的院子,畢竟都是未出閣的姑娘,以後想來,就請在我娘的霽雨閣傳我們過去便是。”說罷,顧錦曦拿起茶杯細細品起茶來。

賀蘭靖澤吃了個軟棍子,又看見自己弟弟這般沒出息,簡直氣不打一處來,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又十分想看顧錦曦沒出息的樣子,便開口道:“公主所言極是,以後我們會注意。對了,還有一事,聽說滇西林少將軍要回來了。”

顧錦曦一口茶沒咽下去,狠狠地嗆住了,猛咳幾聲,宋梁音在她身後急得直拍背,賀蘭靖澤隻覺好笑,終於抓住這女人的軟肋了,而賀蘭靖書看著她,眼裏是說不出的黯然。

顧瀾汀和顧綺萱對視一眼,心照不宣——這個沒出息的女人!

一夜之間,伊可居池中的荷花悄然開放。

賀蘭濟韜來到霽雨閣,見賀蘭敏英正一個人在院子裏吃茶,也坐到一旁道:“能否請我也吃一杯?”

賀蘭敏英抬頭看了他一眼,道:“杯子茶壺都在桌上,想喝自己倒。”

一杯茶下肚,賀蘭濟韜笑道:“錦曦那邊新去的丫鬟可還好?”

賀蘭敏英也笑道:“這個還可以,已經跟錦曦開始練上了,隻是錦曦那個舞癡,誰跟著她,都有些吃不消。”

“真是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沒等賀蘭濟韜說完,賀蘭敏英便打斷了他的回憶,道:“聽說,昨日靖澤和靖書去了瀾汀的瓔珞園,回去之後,便給你提出了一條暫緩危機的良策?”

賀蘭濟韜臉上笑意更重:“ 良策倒是沒錯,隻是他們悄悄來這裏,想也知道見了誰,這條良策是不是真的出自靖澤那個榆木腦子,自然也很明了,你真的生了個不輸於男子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