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確定那些人走遠,顧錦曦才纏著葉雲崢爬出豬圈。這期間,葉雲崢因為失血過多,已多次暈厥,勉強叫醒他起來趕路,也隻能扶著他慢慢走。此時夜色已褪,顧錦曦查看了一下他的傷勢,傷口已發青,怕是失血過多,卻完全不知該怎麼處理,隻恨自己當初沒跟著顧瀾汀一起看醫書。
當務之急是要找個靠譜的地方,先把葉雲崢安頓下來好生醫治,沒有人保護,以自己這點分量,別說去西南和笙諾哥哥彙合,能活著走出五裏開外的可能性都很小。大致觀察了一下,他們被困的地方是一間農舍,看樣子似乎許久沒人居住,但屋後豬圈裏的豬一個個都還生龍活虎,看來這些豬定是鄰居養的。但那些人能夠在這裏長驅直入,說不定也和鄰居們有什麼關係,為了保險起見,還是不要投靠這附近的農舍,走遠一點為好。
此時天邊剛剛泛白,雞還沒有叫,顧錦曦扶著葉雲崢走在寂靜的巷子裏,想起以前聽人講過,日月交替時最易見鬼,隻覺得毛骨悚然,不由得緊緊握住葉雲崢的手。葉雲崢輕輕睜開眼睛,看著顧錦曦的側臉,心裏微微一動,想要逞強不用她扶,卻是又重重的攤在她肩膀上。顧錦曦有些惱,低聲道:“你若是想快些走出去,就由我扶著便是!”
葉雲崢張嘴剛要說什麼,突然瞥見斜後方寒光一閃,下意識的拿起身旁的刀刺過去,卻被擋回來,顧錦曦嚇得尖叫起來,對方捂住她的嘴,把她和葉雲崢拖進另一家農舍,不顧那家人驚詫的目光,扔過去一錠銀子,道:“打攪了,我們是出來避難的,請求老鄉給我們一間柴房暫作休息,再去幫我們請個大夫。另外,請不要跟任何人說有人借住在此。”
雖是商量的語氣,可腰間的劍已經出鞘,站在最前麵,看樣子像是一家之主的老頭差點被嚇尿褲子,連連點頭稱是,將他們三人領進一間幹淨的房間,拿了銀子,逃也似的跑去找大夫。
直到確定這家農舍的人沒有在房門外偷聽,那人才跪地向顧錦曦拜道:“在下沈煜衡,是賀蘭姑姑派過來的,幸好沒來遲!”
沈煜衡…顧錦曦總覺得在哪聽過這個名字,下意識問道:“沈弘是你什麼人?”
“公主冰雪聰明,沈弘正是家父。”
仿佛被雷劈了一下,顧錦曦顫抖著嘴唇,半天說不出話來——沈弘的兒子!那秀辰…他一定知道秀辰的下落!雙手緊握,好容易才平靜下來道:“你可知,顧秀辰如今在哪裏?”
對方沉默半晌,就在顧錦曦忍不住要追問之時,沈煜衡開口道:“顧秀辰…他如今還在沈府,父親讓他隱姓埋名,在我家鹽鋪裏管賬,現在時局動蕩,不方便派他出來和你們相認,等到時機成熟,定會讓他來找你們。”
沈煜衡的頭一直低著,直到看見顧錦曦的眼淚一滴滴砸在地上,也沒有抬起頭。隻聽顧錦曦道:“十一年了…我們骨肉分離已經十一年,我沒有一日不想他!他成家了嗎?身體可好?和我長得像嗎?他知道我們現在如何嗎?”
思忖半天,沈煜衡一一答道:“顧秀辰說,婚事需遵循父母之命,未與父母相見,不敢成家;由於在沈府也會習武,所以身體還好;自從三年前賀蘭姑姑與我父親取得聯係之後,父親便經常將你們的近況說給他聽…”頓了一下,又以及細的聲音說道:“他…和你長得不太像了。”
此時,一家之主戰戰兢兢的推開門,把同樣戰戰兢兢的大夫推了進來。葉雲崢躺在床上,已經失去了意識,沈煜衡又從腰間掏出一錠銀子交於大夫,道:“請您莫要慌張,我和這個人都是定州一個大商賈的家丁,護送我們家小姐去北平探親,誰知路過這片樹林,遭到一夥強盜,他們見我們穿著不俗,又對我家小姐的美貌垂涎三尺,搶了我們的行李,又要擄走我們家小姐。我倆拚死相護才逃到這裏,我的兄弟受了重傷,怕那些強盜進村打攪,所以又不好聲張,隻得出此下策了,您若是能治好我兄弟,銀子不是問題!”
大夫對他的話有些將信將疑,但又別無他法,查看一番後道:“他的傷口並不致命,隻是失血過多,需要好生調養,看他身體底子還不錯,喝了藥,明日便能醒來了。”
沈煜衡謝過了大夫,又勞煩農舍的主婦幫忙煎藥,自然又是一番威逼利誘,半天才回到房間,道:“公主想必一夜未眠,請先稍作歇息,等這位兄弟醒過來之後,我會把我到這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你們。”
這個時候,顧錦曦看清沈煜衡的臉,他的臉上有一道又長又深的割痕,從左眼下方一直到右側鼻翼,似乎剛剛結痂,而他的眼睛,顧錦曦總覺得在哪裏見過,可怎麼都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