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燕王府。
賀蘭濟韜在臥房中,披頭散發,衣衫不整,拉著身邊的一個侍衛到床邊,坐到那個侍衛膝上,不知從哪掏出一撅幹巴巴的狗屎,一手摟著侍衛的脖子,一手拿著狗屎,在侍衛的臉上蹭來蹭去,低聲道:“此物吃了能延年益壽,我藏了好多天,看你天天在我房裏守著,不知身體可還受得住?不然,你和我一起把它吃了,咱倆偷偷地吃,不告訴別人…”
那侍衛看著賀蘭濟韜手中的狗屎,心裏一陣反胃卻不敢有所表現,帶著哭腔道:“王爺…請王爺饒了小人吧,此物雖好,卻…卻是萬萬不可入口的呀!”
賀蘭濟韜聽罷,大叫一聲,從侍衛身上跳下來,甩了甩多日未曾清洗,滿是油漬又打結的頭發,一屁股坐到地上,將手中的狗屎送入嘴中,大口吞咽,一邊嚼還一邊怪叫道:“你這人怎麼如此不識抬舉!我叫我父皇砍你的頭!”
侍衛到底哭出聲來:“燕王明鑒啊,先皇駕崩已有五年,請燕王千萬不要亂說,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黃口小兒,若是真讓先皇英靈收去了,那小人一家便再沒沽持了呀!”
一旁立著的侍衛長實在是看不下去,派人將那已經泣不成聲的侍衛拖走,又冷眼看著正大嚼狗屎的賀蘭濟韜,道:“燕王殿下,您這幾日米水未進,就光吃這個,身體會吃不消的,不如先將那東西放到一邊,吃了飯再說?”
賀蘭濟韜盯著侍衛長看了半晌,此人乃是朝中所派,臥房外明裏暗裏又不知有多少朝中的人,隻能演得更賣力氣了,便又跳到椅子上蹲下,道:“吃飯可以,能不能叫外麵兩隻鷓鴣別再叫了?誰允許在府中養鷓鴣的?聽了頭疼!”
自從燕王發瘋後,整個燕王府隻有侍衛們和他的兩個兒子能見到他,燕王妃許氏和側妃劉氏對他的計劃毫不知情,整日在臥房門外哭哭啼啼,侍衛長隻覺得好笑,“鷓鴣”…形容的倒是貼切,他強忍笑意道:“小的這就去讓那兩隻鷓鴣回房,如今請王爺隨左右去吃飯吧!”。
滿桌的飯菜都被賀蘭濟韜倒進一個大碗裏,筷子自是用不上的,用手抓著食物往嘴裏送,卻真個是味同嚼蠟——不知林禹棟此時如何,靖澤自打三日前過來跟自己密報了這件事後,便再也沒露過麵,怕也是顧忌著外麵的形勢,不敢常來。
應該不會被抓到把柄,賀蘭敏英惦記著顧秀辰,不會告密,此前他隻派林笙諾去了一次假公主府,就算被看見了,也隻是落了個親王與邊將私交的罪名,朝廷此番召林禹棟上京,八成隻是試探。
隻不過此前為了日後能夠南北夾擊,自己親練出的一半兵力都放在西南,如今西南已被朝廷所牽製,短時間內要動手怕是不行,這裝瘋賣傻的日子,還要很遠。
此事初夏已至,北方特有的冬麥也到了收獲的時節,整個農舍一家老小傾巢而出,到田裏收麥,隻留顧錦曦二人在家,倒是清靜不少。
沈煜衡隻離開了兩日,便有飛鴿傳書過來,告訴他們自己已找到林笙諾一行人,顧瀾汀與宋梁音都安然無恙,不日便護送她們回去。信中雖隻字未提林笙諾此時如何,顧錦曦懸著的心也放下了一半,隻是去西南一事,怕是要真的等到這一劫過去再說了。
“公主可是在惦記賀蘭姑姑?”葉雲崢的傷正在收口,下地行走已是無礙。
“也是,也不是。”手中的羲若刀沒了刀鞘,刀刃上泛著光,非但沒有平常佩刀都有的寒意,還在陽光下泛著暖光:“這刀的刀柄以藥泡製,可解百毒,每次給你熬藥之前,我都會把刀柄洗幹淨,在藥材上杵幾下,想著興許能讓你的傷恢複的快些,沒想到真是如此,隻是這刀柄並非入口之物,還望你不要嫌棄。”
她在…惦記自己的傷?是急著回去麼?葉雲崢低聲道:“抱歉,是我無能,拖累公主不能趕快回去…”
“你莫多心,我並無此意,如今在這裏,或許可以避避風頭,雖說這戶人家並不一定歡迎咱們,相較於外麵,至少還能安全些,避避風頭也是好的。”看出他的窘境,顧錦曦有意岔開話題:“聽你說話倒不像平常的習武之人,不知你出身何處?”
“…在下就是普通千戶的兒子,幼時被家父逼著讀書,後來燕王秘密征兵,因為家裏隻有我這一個兒子,家父並不想讓我去,最後還是母親瞞著全家將我送了過去。”想到母親,葉雲崢嘴角爬過一絲笑:“母親也算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嫁給父親後就變成了方圓十裏有名的悍婦,都說父親被她管得服服帖帖,一直沒有納妾,左鄰右舍也都不太敢惹她,又從小嬌生慣養,不會持家,唯獨對我和妹妹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