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轅北轍(1 / 2)

在定州短暫停留幾日後,賀蘭濟韜帶兵轉向河澗暫時據守。一路上,顧錦曦幾名女子被安排在中間的馬車裏,除了葉雲崢和沈煜衡一左一右綴在兩邊,賀蘭靖書也有意無意的跟在馬車後麵,有不識死活的士兵向馬車裏麵看,都會被賀蘭靖書瞪回去。

此時的賀蘭濟韜已派兵將北平以北的居庸關、懷來等地盡收囊中,而顧錦曦坐於馬車中,滿腦子都在想著之前於定州府再見賀蘭濟韜時的情形。

隻月餘未見,顧錦曦便覺得立在廳內的賀蘭濟韜多了些難以言明的氣場,正要跪拜行禮,隻聽得賀蘭濟韜道:“不必拘禮,都入座吧。”

本以為會再寒暄一番,不想賀蘭濟韜直接道:“隨軍不比平時,你們女眷在軍中,不方便的事情太多,沒事千萬不要擅自出馬車,另外…不知靖書有沒有告知你們,計劃有變,林少將軍即日便要北上與我們彙合?”

顧錦曦瞪大了眼睛,看向賀蘭靖書,後者隻是低著頭,一言不發。賀蘭濟韜看得出自己兒子的那些小心思,在心裏怒罵賀蘭靖書隻會徒做無用功,輕歎一聲道:“進定州時得到消息,京城派出十萬大軍北上進軍北平,依我對京師兵力的掌握,恐怕此次是傾巢而出,若能在他們北上途中逐個擊破,攻進京城便再無阻力…所以,我命林少將軍帶著他的一部分兵力與我共同抵抗這十萬大軍,畢竟西南兵驍勇善戰更勝北方,來了定能如虎添翼。”

一席話說得顧錦曦雲裏霧裏,本來賀蘭濟韜與林笙諾一南一北,將京城夾在中間,是極好的戰術,如今非要棄著不用,讓林笙諾繞開京城來北平?早些時候為何不這樣計劃,非要等到此時大軍壓境才如此折騰一番?

未等顧錦曦開口,隻見沈煜衡走到廳中跪下,道:“參見燕王,草民定州沈煜衡,數日前與錦曦公主在定州結識,因家中行商,念得公主姊妹幾人在外多有不便,索性將她們接來府上暫且安置。又聽聞燕王在北平起兵經過定州,想著若是能跟在燕王身邊,鞍前馬後落得一官半職,能使家裏跟著脫了商籍,是再好不過的事,便一同跟來定州府。草民自幼略讀兵法,對燕王的此番安排有些見解,還望燕王能恕草民無理之舉!”

顧錦曦幾乎要叫出聲來——沈煜衡,你是想出人頭地想瘋了麼!方才的一番話,確實是她問過娘之後,與沈煜衡事先商量好,應付賀蘭濟韜的說辭,但這番話是要等賀蘭濟韜問起再回答,而不是如毛遂自薦般的自報家門!若是賀蘭濟韜真的起疑,派人查下去,那秀辰…

賀蘭濟韜饒有興致的半眯起眼,道:“定州沈煜衡…沈煜衡…沈家…”慢慢的從上首的座位上起身,踱步至沈煜衡麵前,細細端詳,看見那張帶疤的臉,似乎愣了一下,瞟了一眼顧錦曦,目光又落回沈煜衡身上。

顧錦曦見他如此,兩眼片刻不離,大氣不敢出,生怕他問起別的,良久,才又聽得他道:“聽你方才的一番話,與一般的商賈子弟大有不同,想必家中早早便有意培養。既是如此,你對我此番部署有何見解,不妨說來聽聽。”

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一半,沈煜衡又作了揖,才開口道:“草民愚見,之前聽得燕王與林少將軍南北分庭夾擊,此時京城率十萬大軍傾巢北伐,雖說北平方麵迫在眉睫,但此時京城空虛,林少將軍身在南昌,距京城不遠,手上兵力雖不及燕王,但攻打一個業已空虛的京城,還是綽綽有餘的,屆時京城不保,北上軍隊定會折返支援,燕王再乘勝追擊,此舉雖說對林少將軍有些風險,但定會在短時間內徹底拿下京城!”

“不錯,看得出讀過《三十六計》,知道圍魏救趙?今年多大了?”

沒想到會被問及這個,沈煜衡竟有些期期艾艾,道:“草民…草民今年…十六歲。”

賀蘭濟韜笑道:“先皇早年征戰沙場,我也常隨其左右,十六歲那年,我第一次領兵打仗,結果慘敗。”

不知賀蘭濟韜是何意,沈煜衡隻得低頭接著聽下去:“兵者詭道,你可知朝廷為何明知道被我與林笙諾南北夾擊,卻隻派兵北上,對林笙諾卻不采取任何行動?”

未等沈煜衡回答,賀蘭濟韜兀自說下去:“那是因為林笙諾根本不足為懼!林笙諾起兵的理由,無非就是父親因皇上受到權臣蠱惑,被挾至京城,皇上再怎麼忌憚他,也隻消待他攻入京城時,把他父親放回西南,再隨便殺幾個六品官,他便沒了滯留京城的理由,皇上對天下人也好交代。在等林笙諾折返時,派些人從中作梗,你猜林笙諾是否還能活著回去?如此容易解決的麻煩,那十萬北上大軍定不會回京護駕。”

“再者,雖說如今京城兵防幾近空虛,但畢竟皇上還在,最精銳的兵力必定有一大部分留在了京城,林笙諾隻是帶來了西南的一半駐軍,而西南地處邊防,那裏的駐軍多以防守為擅長,進攻多是短板,怎能輕易地就攻入京城?若是按你的辦法,結果便是北平未必能保得住,林笙諾連帶整個西南一半的兵力全部折損,我也倒不出手繼續向南進攻,而你…想必也性命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