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 福兮禍兮(1 / 2)

劉高平幹笑一聲道:“餘老爺子,咱們也算是老朋友了。今日我劉某進陽澤,百姓夾道而迎,早已不是昔日流亡太行之時。漢室封我劉高平為平北將軍,領率北地抗胡大業。餘老爺子莫非還想像以前那般甘為蠻子走狗,驅逐我漢家兒男麼?”

那老頭笑道:“想不到幾年不見,劉寨主卻已經是南國將軍了,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不過劉將軍,你即是南國將軍,卻為何管到我北國之地來了?”

劉高平笑道:“我這將軍確是南國皇帝陛下封的,職責卻是帶領北地漢家兒郎抵抗白涸蠻子,重建我漢室家園。須知數百年前,這華河南北都是我漢室天下,我在此地引兵驅逐蠻夷,有何不妥?”

餘員外大笑數聲,道:“將軍口口聲聲說驅逐蠻夷,卻派兵圍了我餘家大院,這又是什麼道理呢?莫非我餘家便不是漢人麼?”

劉高平冷笑道:“餘老頭,想不到你竟然還記得你自己是個漢人,不錯。昔日你帶著蠻子圍剿我們漢家子弟軍,我也不想和你計較了。我屬下見有蠻子潛入你們餘家大院,是以才要入內搜索一番,還望餘老爺子賞臉則個。”

劉高平手下軍士數萬,勇將頗豐,這般折節相待卻也算是拿出誠意了。不想那餘員外冷哼一聲道:“別人不知道你劉高平是何人,我餘冬還不知道麼?莫要廢話,你也知我家大郎乃是幽燕吏部大員,我若投節於你,卻將我那大郎置身何地,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劉高平眼光在身後一掃,停在朱駿三人身上,轉頭道:“今日我劉高平舉旗滅胡,屬下數萬之眾,不日南朝漢室的北伐大軍到來之時,就是我等飛天之際,莫非你餘家還要螳臂擋車麼?餘老爺子,莫說你家大郎隻是個吏部副吏,即便是吏部正省又能如何,北伐大軍所到之處,便是幽燕蠻國滅亡之時。連東京鎮東王府都願與我等聯手抗胡,你們餘家山間小族,莫非要冒天下之大不韙,阻擾我漢室複興大計?”

餘員外大笑數聲,高聲道:“劉賊,莫要欺我年老智昏。鎮東王府乃是幽燕庭柱,國主器重,尊為北地漢家之首。你以為你這區區幾萬山賊就能與朝廷對抗,恢複漢室河山?哈哈,可笑。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爾等坐井之徒,也敢偷窺神器,可笑!”

朱駿扭頭看去,戴安行眯起雙眼,臉色鐵青。劉高平怒道:“餘老兒,我劉高平尊你年高,卻不想你這些光陰都活到狗肚子裏去了。這百十年來,我漢家兒郎受盡蠻族屈辱,正是拜爾等所賜。你們這些甘做白奴的漢奸走狗,怎知我等報效炎華,雖死不悔的決心。楊邴,點齊兒郎,給我踏平了這小小漢奸賊窟,雞犬不留。”

劉高平怒猶不息,繼續道:“伍用,你帶兩千兵從這餘家開始給我挨家挨戶的搜過去,但見有蠻子身影,殺無赦。若有人知情不報,窩藏禍害者,舉家剿滅,家資衝做軍用,若有逃脫者,你提頭來見。”

劉高平命令以下,楊武臉色通紅,卻見劉高平怒火不息,不敢當場違逆。楊邴看了自家二弟一眼,手中佩劍一揚一落,一陣箭雨朝餘家大院中掩蓋過去,頓時聽得裏麵慘叫連連。

朱胖子緊貼在朱駿身邊,見那些虎狼一般的兵士用幾個獠鉤將那院門隻是一拉便拉倒在地,一隊隊士兵衝進大院,裏麵隱隱傳來男男女女的哭叫聲。朱胖子低歎道:“這陽澤小縣,剛送走吃人的縣令,又迎來抄家的兵營,福兮禍兮,不知何解。”

戴安行冷笑道:“這劉高平不知聚攏民心,隻看得到這一時的利益,不是成大事的材料。隻是現下我們被困在這陽澤,卻是想要逃生出去也是不易了。”

朱駿原本在楊武口中聽得劉朝南大名,這幾日卻是暗暗觀察仔細的很,劉高平事事派頭十足,實是虛偽之輩,他冷眼旁觀了這一段調子,道:“不論漢蠻,朝代更替乃是天地之道,隻是我看這平北一營卻隻怕奪不到這份美差了。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到頭來得益的不知是何處豪族,受苦的卻始終是我們這些平民百姓。”

戴安行目顯驚詫,道:“朱公子卻是看得通透。我鎮東王府戴氏一族,何曾沒有想過要光複我漢室江山,我東海戴家虎賁二十萬,尤以漢家自居,自治一方百姓。但是百十年來白涸人擁兵百萬,更有錯綜複雜的朝廷機構互相遏製牽連,我戴氏一舉一動都難離國主視線,猶如常伴猛虎。這些年曆代王爺與朝廷虛與委蛇,莫不是顧及這北地百萬漢民的生死危難。殺人容易救人難啊,我戴氏若是造反,必然牽一發而動全身,到時候河北之地硝煙峰起。這些漢家百姓的性命卻是何人顧及得到?當代國主雄才大略,撫沙製瀛,集北國軍政教三權於一身,有若鐵桶一般。你們或許不知,在盛京以北之地,那些昔日的漢家民族早已不知南國還有一個漢族的國家久已。這些年白漢通婚,北地的那些豪門大戶早已經尋不到純粹的漢人子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