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子霏,我真是小瞧你了。”
皇都東郊
與皇親貴戚聚居的西城區相比,東郊屬於典型的平民區。沒有華麗的雕樓玉宇,隻有灰牆黑瓦,低屋矮舍,窄小的青石小街,彎彎曲曲,縱橫交錯。
入暮時分,街上的小攤販已陸續收拾回家。玩童拉著風箏,在巷子裏上躥下跳。
漾漾的落日如一顆浸在水中的蛋黃般,淹沒在桔紅淡紫水波也似的晚霞中,灰牆黑瓦也被渡上一層亮亮的金桔色,柳絮一蕩,別有一番田囿風情。
“林大夫,麻煩稱二兩參須。”
“喲,二虎,又來稱參須。你家貴客身子還沒好?”
身材粗壯,皮膚黝黑的樸實漢子搔搔頭,憨憨地笑了,“不是。小嫂子身子已經好了。她叫我再稱一些,燉隻大肥雞,一起補補身子。”
“嘖嘖,你家這嫂子可真好心腸,隻可惜了。”
“哪裏!待城裏戒嚴一解,她就能回娘家。娘家是大戶,怎麼也不會讓她吃苦。”
林大夫雙眸一亮,山羊胡抖了抖,“你媳婦不也死了一年多了,怎麼你娘不想法子把人給留下。你們這一對,不是頂相配麼?”一個寡婦,一個鰥夫。最重要的是寡婦雖出生大戶,卻是個殘麵貨,就是再嫁也不定好找人家。
二虎黑臉一熱,打了幾句渾語,趕緊拿了參須閃人。這林大夫什麼都好,就是太八卦。
二虎挑著豆腐擔子,行經城門時,順道找了守門的童年夥伴打聽。
“公主還沒找到?”二虎順口問了一句。
立即挑起夥伴的勞搔,“是呀!也不知到底是還在城裏,還是被人劫走了。這都半個月了,我看真在城裏也早尋著了。可那畢竟是謹麒親王的未婚妻啊,而且又是烏孜國的公主。王爺這一下令,我們……”
待夥伴發作完,二虎才問著何日能解禁。正說著,一騎飛奔而來,令旨一下,正是解禁召書。同時,子霏公主的畫像又換了一幅更形象的。
“嘿嘿,真給你小子碰上了。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好,明日我就送嫂子回家。回來,咱哥兒倆好好喝一盅。”
“好呐,我等著。”
二虎忙回了家,麵上雖樂著,心底卻有些依依不舍。
回到家裏,濃濃的香味已填滿鬥室,他一振精神,推開了門。
從廚房裏走出一條窈條身影,雖是一身粗布衣衫,殘破的麵容也幾乎被遮掩住,但那一舉手一投足,都是說不出的優雅迷人,一看便知是受了良好教育的大家閨秀。
“二虎,回來啦!飯都做好了,參須買了麼?”
“買了。”
他愣愣地應了一聲,忙掏出包參須的白布包遞給女子。
女子雖是殘麵,卻有一雙玉蔥似的白嫩小手,絲毫不似常做家事的人。雖已殘麵,卻有一雙漂亮迷人的大眼,燦燦地望著他時,他總是不自禁地手心出汗。
他很明白自己是有些動心,這半月相處不多不少,但他已經被她身上散發的那種獨特的氣質迷惑著。隻可惜,他是一粗人,自認即是如此情況,仍高攀不起。
“二虎,還愣著做什麼,吃飯啦!”
還有,女子有一副溫柔甜美的嗓子,若能天天被這樣喚著,也是一種幸福吧!
二虎的母親端出熬好的雞湯,看著兒子的表情,早就了然於心。吃完飯後,女子早早歇下後,母子倆悄悄在屋中談心。
“娘知道,你有意。不過……這女子眼神太狐媚,還是早些送走的好。”
當初收留她,也都是看在錢的份上。憑她多年的閱曆,她知道這其中必不簡單。但因二虎為人實在憨直,家底板不牢,自媳婦病死後也沒錢討門新婦傳宗接代,所以她這做娘才鋌而走險做了這筆生意。
“娘您怎麼這麼說。愛姑娘她也不容易,我們……”
“傻孩子,你懂什麼。明日緊快把她送走,免得生出大事來。”
“娘……”口氣中都是不舍。
老婦立即板起臉,“你不信娘的話,盡早會吃大麻煩。就這麼著了,除非你真想去了娘的老命一條。否則,就不要再給我胡思亂想。去去去,睡覺去。”
燈滅,寂無人聲。
牆的另一邊,子霏歎口氣,撫撫臉上的蜜料,和生動的疤傷,這都是南巡回來後,她一直偷偷試製好的。確定無異後,迅速將包袱收拾好,再將之前南巡時一直在積累的銀票收拾在衣服的夾層裏。
當初使計從王府逃脫,東躲西藏才摸到這東邊的平民區。將珍珠項鏈折了當掉,換了一些銀兩,投宿到這一戶來。看中的便是他們孤兒寡母,往來稀少,家居又偏僻。最重要的是他們圖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