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明亮溫暖的陽光,仿佛瞬間被這波黑甲重兵掩去了光彩,揚起陣陣朔冷的風塵。
二虎娘緊張地拉著兒子,問著怎麼回事,出了什麼事。
無人知曉,連守門的小兵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陣勢給嚇得呆掉。
子霏鬆開了車框,落回腳步,緩緩彎下身子,將叉叉抱了起來。冰燦的大眼輕輕看了眼懷中的小豬,小豬似乎感覺到主人壓抑的情緒,停止了騷動,一雙黑溜溜的小眼睛怯怯地看著主人,嚕了兩聲。
二虎娘立即發現氣氛的焦點正是落在子霏身上,三步並兩步跑上去,一把拉住子霏,大聲斥問。
還沒等二虎娘叫囂出聲,禁衛兵中跳出四個領頭模樣的軍官。
其中一人大喝一聲,“大膽反賊,竟敢私擄藏匿謹麒王妃,通通給我抓起來。”
四下禁軍一湧而上,將二虎等一行人,包括那看門小兵都逮了起來,一時間叫冤聲此起彼伏。
但唯獨未有人敢碰子霏一下。
“慢著!”
子霏這一喝,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有些疑惑有些緊張地看著她。
“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們放了他們,此事與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這……”
四個領頭禁軍麵露遲疑,他們四人正是禁足三月裏為子霏守過大門的兵士。識得子霏的聲音,自然明白這麵容虛掩的人是誰。
“不行。”
輕輕的一聲,緩緩蕩進吵雜的人聲中。竟如投湖小子,蕩平了所有人的聲息,禁兵們的緊張和祟敬之情,迅速感染被俘的人,都不由止了聲看向聲源處。
隻見黑森森的人浪分嶺而開,熾亮的光投出一抹紫金身影,燦然的金色襟邊,繡銜一條張牙舞爪踏雲分海五趾青蟒,淩昂俊拓的身姿每靠近一步,迫人的壓力便重下一分,直至近處,紫金朝冠下的俊冷麵容,令人讚歎,更讓人心尖生寒不敢直視。
所有人不由都垂下了頭,被那雙泠泠的月眸輕輕滑過,就仿佛被冰刃挑過了心尖,寒森至極。
唯有她,凝眸看著他滿含森然怒氣的雙眸,他依然維持著絕對的優雅儀態,朝她筆直走來,停在她麵前。
所有的壓力,都被她一昂細頸,頂了回去。
“為什麼不行?”
回答她的,是一道淩利得,讓人以為會劈開她這副柔弱柳姿的金袖風刃。
粗礫的褐色頭巾麵紗飄落在地,一捧黑絲如瀑水般,飛瀉而下,驚豔了所有的眼眸。但烏絲下,那張巴掌大小的麵容,著實令人瞠目結舌,心生怪異。
深黝的膚色,沒入細頸深處,真會讓人以為她的膚色本就如此難堪。而令人瞠目的是整左半張臉上,布滿凹凸不平、黃褐暗紅相間的坑,似被火灼,又似燙傷未愈。把分明姣好的五官,破壞怠盡。
她用這時候的胭脂和麵粉豬油等東西製造的易容效果,確實可算天衣無縫。隻可惜,這些小伎倆在謹麒王爺梓禎眼裏,不過是雕蟲小技,漏洞百出。
二虎娘似乎回了神,“官……官爺,這不關我們娘倆的事啊!是這女人主動找上我們,拿銀子交換,要住在我家幾天。我們憐她死了丈夫又殘了臉,才收容了她。這不關我們的事,我們是冤枉的,官爺,你行行好,發發慈悲,放過我們吧……官爺,官爺……”
他們這些東郊小民小兵,從未曾見過宮中王爺,自不識得眼前人的身份。
梓禎淡淡地看了二虎娘一眼,後者立即被押住她的士兵塞了嘴。
“因為,你是主犯!”
“梓禎……”
他一把掐住她的下頜,聲音一沉,“你以為你那點小聰明,就能逃離皇都,逃離我嗎?”
月眸又掃了一圈那些被押的人,微微一眯,俊臉帖近那張怔愕的小臉,一字一句道。
“我是不是太縱容你了?子霏。”
“梓禎,你……”
不待她出聲,他抬臂攬住她腰身,打橫挾在腋下,大步往回走。
同時吩咐,“奉遠,將這些人全部打進王府大牢,孤要親自審訊!”
“是!”
彭奇之與之側身而過,走向場中不斷叫冤的眾人。
梓禎飛身上馬,將子霏死死置在懷中,為免她胡亂掙紮再生事端,直接點了她穴道。
“梓禎,你放了他們,這不關他們的事。你有什麼不滿,直接衝我來,不要傷及無辜!梓禎,你聽到沒……唔……”
啞穴也被點了。
刹時間,晶瞳大睜,隻感覺到背上鋼鐵般的身軀上,傳來騰騰的熱力,直燙心胸。
天,他真的很生氣。
不會……不會真的殺了那些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