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別致的裝妝,是子霏專門為馨語設計的。
“子霏,人家已經很胖了啦!你怎麼還咒人家?若阿修哥哥回來,他一定笑話死我了。”
子霏揪揪小丫皺起的小鼻子,哧笑道,“他才不敢。相信我,今晚你一定會洗掉不少青年才俊的心肝兒。好啦,你再瞧瞧有哪裏不妥的,可以叫人幫你改改。我要給王爺上裝了!”
丟下還叫嚷的馨語,子霏跑出了屋子。
“梓禎,該你換衣服了。”
之前他看到製好的衣服時,未置可否,睨著緊張地她,道,“子霏,你在烏孜國那無言的六年,習得的東西可不少啊!總是這般叫人驚奇,又好奇……”
突然臉兒靠近,嚇她一跳。
那疏朗的月眸中,飄過令她不安的幽光,她已不知應該如何回答他。
不管說不說,或說什麼,都一樣不妥當。
“子霏可有想過,回家?”
有,當然有!不過,不是回什麼烏孜國,而是回現代21世紀。
“子霏……不敢。”
“小騙子!”
他揪她鼻子那一刻,她隻聽見心跳得快要蹦出胸口。
梓禎放下書冊,站起身時,一身粉瓣隨勢瀉了一地,烏雲羽帶都似帶著淡淡的暗香。
“怎麼,你不換?”
“我不急,你的比較重要。”
他輕輕一笑,抬手伸向她,她想後退,不及他僅是在她鬢角輕觸一分,一瓣粉蕊,飄落眼角。
她看著那抹被日光虛幻的笑,心,愈來愈沉,沉出一分深深的無奈。
一個時辰後……
步出屏風的頎俊身影,在舉眸抬首的一瞬間,抽走了屋內所有人的心神。
包括,子霏在內。
“哦,王爺您真的好像仙人下凡啊……”
馨語年小無忌,堪堪一句,道出了所有人的心聲。被回神的子霏敲了一計額頭,罵做小花癡。她便逮著這新詞,繞了子霏好幾圈。
子霏心底暗誹著,怎麼狐狼穿粉紅色也能那麼好看呢?老天爺太偏心了。她家的煬煬什麼顏色都合,就最不合這粉紅色,她本以為……梓煬,今天一定穿的是大紅色。
喜慶的正紅色,像征著平安吉祥,團圓浪漫,興旺熱烈。
溫潤如玉的梓煬,向來喜好清雅淨潔的素淡之色,若是著一身紅裝,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
她等了那麼久,盼了那麼久,卻……不能第一個看到,不是第一,更非唯一。
“在想梓煬?”
不知何時,大掌鉗著她的臉,疏淡的月眸變得深沉陰鷙。
她心下一沉,“沒……沒有,隻是……”
這回答,是多麼虛弱無力,口是心非。她不敢承接月眸中的銳色,想別開眼,他已放開她。
“衣衫不錯。你且快換好,準備出門。”
“是。”
她急急進了屏風,胸口隱隱刺疼,望著自己那件粉紅色喜服,怔然失神。
“踢轎門——”
喜婆宏亮的聲音,蓋過所有賓客。
一身紅袍的新郎倌,麵若冠玉,挺拔俊逸。隻可惜麵色欠佳,每每聽到叫吉,都會皺一下眉頭,仿佛這一應程序都在折磨人。
每每不耐,若非早有人在旁從勸提醒,真怕他隱忍不下,甩手離開。
終於,新郎接著新娘,進了府。
一進屋,喧嘩聲頓消,左右前後除了賓客,還間雜著黑衣禁衛,使整個婚禮現場顯得有些凝重。
紅漣紗燈密懸漆廊,團豔喜字連窗接門,紮著大紅彩緞的小童歡快地遊竄在父母腳邊,進得銜月宮的賓客至少官居四品以上。今日此處的上座上賓除了蘭貴妃,還有代表皇上的皇太子殿下。
賓客們有的已忍不住私下議論起這場婚事的背景,和秩事。免不得添油加醋,口若懸河一番。
“掌錄,怎麼我瞧著怡麟親王的模樣不像成親,倒像……”佑堂舉扇掩唇,壓低了聲,“行喪似的。”他是禮部員外郎,此次婚儀的宮中操辦監督官之一。
掌錄宛爾,“青眉竹馬情,當如心血親脈。怎生割舍得了?!”
佑堂麵色一窒,隨即搖頭一臉宛惜。
但下一個轉眼,一雙眸子瞠得老大,下巴差點兒掉地上。
四周本來嗡嗡低語的聲音,嘎然而失。掌錄有些奇怪,隨眾人目光看了去,刹時怔在當場。
蘭貴妃身旁早已空出的位置,主人終於出現。
謹麒親王的絕代之姿,早為人悉,今日唯一令人驚奇的是他所著的一套別致稀罕的吉服。與所有賓客的絳紅對襟吉服大不相同,卻是粉紅罩紗,白色中衫垂襟口綻露幾朵飛櫻玉蕊,內襟口同為粉色稍重。垂下的廣袖也呈三色疊墜,腰間墨色龍紋佩,黑靴,烏冠。嚴謹中,雍雅清逸中,格外風-流韻致,神俊非凡,更不失喜吉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