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迎來了末尾。
香港的聖誕和跨年,是最隆重熱烈的節日。
仿佛是喜慶感染,又或者席城這一段日子來的心情都不錯,格外開恩,準阿雅在聖誕節前可以不用先報備,想出門就出門。
阿雅心裏自然高興,多沉重的心靈下,也不過十八歲的稚嫩驅殼,喜愛自由。
她陪同大娘四處去逛,街上,超市,港島的商城,細細比較,采購滿意年貨,裝飾彩燈,飄帶這些。
女孩子手巧。
那日他傍晚歸來,見前院亮起五彩琉璃的光暈,院子的花架還掛著粉紫色和粉藍色的氣球,一棵聖誕樹憨厚地立在庭院中央,她正踮著腳掛小襪子小帽子,那些幼稚小巧的東西襯著她一雙白手,她穿墨綠色的連衣裙,大紅複古的針織小衫,墨如緞帶般的長發遮掩著清嫩雪頰。
那是,他些微頓住腳步。
眼眸裏的小女孩,側影姣好,該有的在他的滋潤下也逐漸的有了,溫婉濯蓮般,她是個小女人了,偶爾穿一回重顏色靚衫,透出的清媚,灼他眼睛,晃他心神。
“席先生,快來看看,可都是阿雅小姐布置的呢。”
她才驚覺他回來了,回盼粲然一笑,接而微紅頰畔,羞聲低問:“好不好看?”
他走到她身邊,聽她微笑地說,“聖誕節那天就全部布置好了,我也有給席先生準備敲門禮物。”
他當時沒說話,俯身把她摟在懷裏,仿佛一身紮實的肌肉一瞬間有鬆動,柔軟地把身軀重量倒在了她堪弱的身子上,賴了很久。
但是聖誕節的前一天,傍晚到深夜,阿雅並沒有等到他。
往常下班時間會歸來的男人,說不來也就不來了。
聖誕節那天,港島的天氣依舊萬裏和風,不見刮風不見下雨,這樣的好天氣便是恩賜,那一天全港歡慶,煙火的聲音竟然穿到了孤立立的半山小洋樓。
從日出到日落,阿雅臉上掛著節日的笑容,也與大娘談笑觀影,一同做聖誕大餐,烤火雞,各類水果。
白天的寂寞和失落可以完全被她掩飾掉。
一旦夜晚降臨,影子的形單孤隻,她低頭時再也不能忽視。
院子裏,聖誕樹開著彩燈,有音樂盒單曲循環地哼著歡樂歌謠。
阿雅雙手抱緊,枯站許久,蹲下來,發呆地拎著聖誕樹的鬆枝,一下一下。
“阿雅小姐,席先生的電話來啦!”大娘興奮過來,可看見她的樣子,又有些小心翼翼。
阿雅去接,大娘有些遲疑。
阿雅淡淡一笑,“給我吧。”
她沒說話,那頭同樣靜默,電流中此起彼伏是熱鬧的煙火聲,聲聲不斷。
他的聲音穿透夜色,到她耳朵裏依舊磁性迷人,沉穩平靜,“我有事。”
“恩。”
這樣隆重的團圓日,自然他是屬於妻兒的。
聖誕節,美好的節日,把你打回了現實,見不得光的,永遠,也不可能見光啊。
阿雅心裏想,也不用矯情,你呆在他身邊什麼心思,你與他過什麼聖誕,他是你的誰,你又是他的誰?
可是彌足深陷,陷進去的是什麼?真真假假,付出的,還分得清哪一些是演戲,哪一部分是入戲?
阿雅抬頭望星辰夜空,慢慢用手遮住雙眼。
“尖沙咀有耶誕燈會,阿嫂帶你去看。”
“好,謝謝席先生有心安排。”她輕笑,到底帶了刺吧。
那頭再不開腔,氣息微冷,掛斷電話。
聖誕節這樣,跨年夜便不意外了。他若出現,才是意外。
阿雅該吃吃該喝喝,TVB那時正火,阿雅與大娘整晚看了通宵,第二天齊齊悶頭大睡。
睡個天昏地暗,她是被生生盯醒的。
睜開眼,臥室昏暗沉沉,窗外的晚霞薄弱,透不進落地窗,床邊,男人馥鬱的身體氣息一縷一縷侵襲過來,他沒抽煙,眉眼安靜,莫下頜線條在暗色裏仿佛筆畫過的一般,那樣俊美如雕。
“席先生……什麼時候來的?”阿雅掀被起來。
被他阻止,探了一下她的額頭,他有些惱怒:“睡覺都能睡出低燒,你老母。”
自己發燒了嗎?阿雅不知道,窘迫地望著他俯身,給她的腋下夾溫度計。
“做什麼要看通宵電視,阿嫂說你毯子不蓋,還喝涼果汁,氣往哪兒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