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說的“十年不通音訊”,我不懂,難道真有十年的光陰他們彼此杳無音訊,還是如“孔子的門生們”所給我說的那樣,那隻是個虛數,僅指時間隔了很長很長。對於他們在十年前所發生的事情,我就更不可能懂得了。因此,我隻是靜靜地聽他敘說,敘說這段讓我覺著新奇的故事。
“你知道嗎?她也喜歡雨。每到下雨,她都要拉著我出去賞雨。於是,有了在雨中,一把傘下,兩個緊緊相貼的人兒。在這條石板古道上,我倆不知從東到西又從西到東走了多少遍,可她還是不肯回去。她說,‘她想跟我走下去,就這樣一直走下去’。也就是在這條古街上,她告訴我,她出生晚上那天下了一夜的大雨。她說,她的父母告訴她,那夜的雨可真大呀,不知是什麼時候才停下來的,隻是第二天早上起來,隻見大地被衝涮出道道溝渠,水流沿著這些溝壑“嘩嘩”地往低處流去。草啊,花啊,都還浸泡在水裏。她說,她奶奶因為雲朵攢聚才會大雨傾盆,所以給她取名叫‘雲’。
“我想她大概是要向我說明,她為什麼這麼愛雨天的緣由吧。也許她怕我覺得她好無聊吧,竟要我陪同她在雨中走個沒完沒了。可我並沒有煩她的意思,我隻是覺得她好可愛。”
秦哥嘴角露出淺淺的笑容,臉上也顯現了幾分的怯意。他用溫和的目光看著我說:“年少時候喜歡雨,那是幼稚,天真,是童心未眠。可是,到了一定的年齡,經曆了一些事,童心洗盡還是那麼喜歡雨,就有點別的一番滋味了吧,這大概也就另有一種況味存在其中了吧。”他停了下來,似乎要等到我的答複。可我終究還不能夠很好地理解這其間的辛酸,也就沒有敢輕意地答複他。看到我不作聲,他又輕輕地問了句,“你說是這樣的嗎?”我覺得他並非是要得到我的支持,也非要得到我的肯定。他好像是在問他自己。——我想著的是,今天下雨了,那位叫做“雲”的女人,她出去賞雨了沒有,她聽到下雨的聲音了沒有。當然我也不知道她如今還依舊迷戀著雨沒有。
對於她來說,雨帶來的是希望,還是帶來了憂傷呢?我不知道,我還不能夠知道。我不能夠猜想得到雨是否在她心裏蕩漾起了漣漪,抑或是她已將心門關閉得緊緊的,不敢讓一絲絲的風雨透進來。我真不了解這對青梅竹馬的人兒的事,真的無法揣摩他們之間十年之前的那點哀樂。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在很長一段時間裏經常抬頭看天,並且總覺得有那麼一朵雲跟隨著我,每次看到那抹似曾相識的雲團,我就莫名的歡喜,直到現在我也還常常這樣。你知道嗎?那時我們都還年輕,骨子充滿了浪漫,不論我們攜手走過幽長幽長的古街,還是並肩坐在夕陽落日的山頭,我們總是不自覺地看看天上的雲,觀察它們的變化,觀察它們的顏色。那時,她會說,她最喜歡那朵帶點桃色的雲朵,她說,‘因為那片雲像極了女孩的臉,女孩子羞澀的臉,像她跟他一起時她那微微暈紅的臉頰。’
“我要找的就是這朵雲。我曾經以為,我將終生追隨著頭上這朵讓我魂牽夢縈的雲,無論我走到哪裏,隻有我抬起頭來我都將看到它,它也一如既往的跟隨著我飄泊——如今,我頭頂那朵粉色的雲不見了——命運是個什麼東西,我弄不明白。後來我們在人生的路口,不知怎麼的,就走散了,我往右,她卻朝左邊的方向走了——可我終究還是記著它,記著它的樣子,記著它的顏色。”
這麼說時,他向我投來擔憂的目光,“我隻是回味十年前的那個甜美的‘夢’,並沒有想要……”他企圖向我解釋什麼,他怕我誤會他。“我隻是希望她過得好,生活安穩。”
我相信他的為人。